第21章 浮華頻惹繁蕪落
- 碧綃潭(又名最悲歌)
- 淚雨釋
- 3872字
- 2011-09-18 09:39:23
“太子妃,這太子被禁足了那么些日子,您好歹也去看看他,這憋著您自己心里也難受不是?”
一日午后,外頭的天氣甚好,文嫣安安靜靜地坐于樹下翻看著書,但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身旁的孫嬤嬤都看出來了。
孫嬤嬤是文嫣的乳娘,文嫣待她自比一般人親厚些,有些心里話也愿說與她聽。
“我不去。父皇和母后有意保他,都壓著這件事不做處理,我估摸著他關個這幾日也就出來了,我還舔著臉去看他做什么?!?
“太子妃既然心里清楚太子會沒事,那這幾日怎么還寢食不安的?”孫嬤嬤豈會猜不到文嫣的心事,但還是問道,憋了這么多日說出來她心里或許會舒爽些。
“我是氣他!明明他對翛王妃早就生出了些許喜歡還騙我說是同情她的處境。想想也是,翛王妃生的那么美,讓他情不自禁了。我還懷著他的孩子,他將我置于何地?”
“皇宮里本就沒有專情一說。你看皇上皇后感情如此深厚,皇上的后宮還不是佳麗無數?他是太子,將來是要做皇上的人,到時候免不得的要納一些妃子。你現在首先要學的就是忍。”
“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也明白要當皇后就必然要有你說的那種“大度”。可是衛珺兒……”說到這兒文嫣頓了下,看了眼孫嬤嬤接著說了下去:“說到底她是他的弟媳,這種**的事要是傳出去,要天下百姓怎么笑話他?”
“好在皇后先行處理了此事,也給他們各自安了罪名,翛王妃也被遣了回去。這種宮闈秘事也就怕某些有心人拿來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但太子妃別忘了,翛王妃是衛相的女兒,這事兒既然牽扯到了衛相,他總歸會為他的女兒清一清流言。”
文嫣聽了孫嬤嬤這么一分析,想想也不錯,心下倒也不再煩躁,撫了撫肚子拾起書重新看了起來。
有獵獵的風在耳畔作響,伴隨著的似還有刀劍相抵的拼死搏殺聲,突地一聲尖叫響起,她感到自己在不斷下沉,她抓不到什么,有人卻緊緊地抱著她。她頭痛欲裂,眼前的一幕幕似真似幻,讓她辨別不清,可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珺兒慢慢睜開了眼,眼前是一張熟悉英挺此刻卻滿是傷痕的臉。是步衫,他將珺兒護在胸口,也不顧自己滿身的傷口,此刻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珺兒動了動,卻發現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她不敢再動彈,靜靜地趴回了原處。
“喂,喂,你醒醒!步衫?”她拍了拍他的臉,試著喚了他幾聲。但見他毫無反應,珺兒伸手在他脖頸處一摸。還好,還活著。她呼出口氣,放下心來。
這時她小心翼翼地支起身慢慢打量四周。原來他們這是掛在一處懸崖峭壁上,身下是一棵橫長在峭壁上的古樹,但看樣子也支撐不了多久了。身下還是望不到崖底,想要下去是絕不可能。難道他們真的要命絕于此?是等這棵樹再也支撐不了他們的重量掉下去摔死,還是留在這兒被孤鳥所食?珺兒重躺回去無奈地望向天,心底泛起了一股絕望,她想不到脫險的辦法,這棵樹或許能救得了她一時但也阻擋不了命運對她的宣判。
天很藍,是那種湛藍,晶瑩剔透像是一整塊藍色水晶石,她似乎可以透過它望過它的另一面。有很稀薄的云鑲嵌在這湛藍的幕布上,飄逸而灑脫,是仙人隨意吐出的一口氣嗎?偶有大雁成群結隊地飛過,也有雄鷹鳴叫著滑翔于空。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面前出現的半山腰上的一條山道上,這應是這巖石峭壁日曬雨淋形成凹口后又被人鑿成的通道,就在他們上頭不遠處,只要起身應該就能越到?,B兒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眸也變得明亮起來,她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終于緊緊地盯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白綢出袖,緊緊地纏繞住那塊石頭,她稍一用力,整個人飛起終于踏上了那條山道。她撫了撫胸口平復了下心緒,方才的命懸一線讓她心有余悸。好在有驚無險,掉落懸崖也只是讓她蹭了點外傷,并無大礙。她收起白綢,決心離開。
可走了幾步忽又停下了腳步,回身看了看依然躺在那兒昏迷不醒的步衫。如果帶上他,他們兩個都走不出這個山頭??扇羧瘟羲谶@兒自生自滅,珺兒又有些許不忍,畢竟自己與他無過無結況且他還拼死救了自己一命。他撲過來抱住自己的那一幕還在眼前,他的血就這樣子染滿了她左肩的衣衫,如今血跡早已干涸,可似乎還能隱隱感覺到發燙。珺兒終不是那種狠心的人,還是走了回去向崖下垂下了兩道白綢。
也不知她從哪兒找來了些竹段子,拿粗麻繩綁了綁綁成塊板子,將步衫放置在了上頭,她在前頭拖著。她實在是背不動他,背著他走三步就摔兩步,衣服也被撕破,變得狼狽不堪,可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要盡快地找到出路,步衫傷情嚴重需要好好救治。如此拖著他,進程倒是快了許多,可是她的肩她的手都被磨出了血泡,輕輕一碰就破裂出血,火辣辣地發疼。林間剛下過一場雨,路面變得泥濘難行,珺兒的每一步都深深地陷入泥中,一拔出來甩得她整個小腿都沾滿了泥漬。她從來都是美麗得像是不沾塵世的仙子,何曾這么狼狽潦倒過,可她毫不在意,她要活著!她也要他活著!
突然一個下坡,珺兒把持不住平衡一下子摔了出去,竹板則帶著步衫一路滑了下去,珺兒睜大了眼看著它一路下滑卻來不及伸手抓住它。竹板的滑勢被中間凸起的石塊一窒,而上面的步衫卻被甩了出去,直滾到坡底。
“對不起!對不起!”珺兒急忙地跑到他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就怕他傷上加傷。
就在這個當口,她覺得面前的視線變得開闊起來,抬頭望去原來面前竟是一個湖,湖面微波粼粼閃耀著陽光的金澤。她心中欣喜,行了那么久,她早已口渴難耐,步衫的唇也燥得龜裂不再潤澤。她將手伸進微涼湖水中,那清涼舒暢的感覺讓她渾身一個激靈。拘起一捧水拍了拍臉,瞬間覺得清爽了許多。待自己喝了些水,她取下別在腰間的一個竹筒,舀了些水扶起一旁的步衫喂給他喝。步衫還是沒有知覺,喂下去的水多數灑了出來,可他的唇卻好了許多,雖然依然是蒼白的。
珺兒解開他的衣服檢查他的傷口,雖然她略懂醫術找了些草藥給他敷上了,也給他輸了真氣,可是他的傷情嚴重并不是靠這些草藥就能治得了的,再說他還接了鄭溟一掌受了內傷,但是光面上的這些口子潰爛化膿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珺兒嘆了口氣,她也沒有辦法了,靠著這些草藥能多撐一刻便是一刻。
她從懷里掏出剩下的幾株藥草,看了看昏迷著的步衫未作猶豫地放入口中咀嚼起來,那布滿了口腔的苦澀味道讓她皺眉。她伸手拂去了他傷口上原有的,將新嚼好的草藥重新敷了上去。如此這般,直到他的每道傷口都敷好了藥。她立馬拿起竹筒漱了漱口,那草藥的味道真真苦澀且難以忍受。
珺兒為他重新束好了衣衫,終于舒了口氣。
“我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她輕輕在他耳邊道,這一句不知是在寬慰著他還是說與她自己。
中途步衫醒過一次,他微微睜開迷蒙的眼,亮白虛無的什么都看不清卻依稀能看到一名女子的背影背著光瘦弱地引人心疼,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重重一顛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珺兒依舊拖著步衫前行,行至一叢矮小的灌木后竟隱隱聽到有廝殺聲從不遠處傳來?,B兒的心一陣狂跳,臉上難掩驚喜之色。不管是何人在廝殺,也不管她是否可以求助他們,但至少說明了一點,她選擇的方向沒錯。林中人跡罕至,而至少這里是有人出沒的地方。
她放下步衫,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聽到了嗎?有人聲啊,我們有救了!你要堅持住聽到了沒有!”
她起身,偷偷潛在灌木叢后向下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拼殺。江湖中幫派之間不少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也見多了,再說前不久她自己還不是經歷了一次,因此并不害怕。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何攔住我等去路,難道不知與我們漪云山莊作對的下場嗎?”
“少廢話,受死吧!”
是山莊的人,說話的正是梓萍師姐!珺兒按捺住心中的驚與喜重新蹲了下去,現在的她極是虛弱,若貿然下去不僅幫不了忙更會成為她們的負擔,再說她也還沒搞清楚對方究竟是何人,武功路數如何。她只能智取不能硬來。
對方拿劍一劍向梓萍掃來,梓萍向后一仰,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向對方的胸口。她飛起一腳將那人踢開,身后便又有人包抄上來。截住她們的人功夫并不怎么樣卻勝在人多,她們一路風塵仆仆早已耗去了些許精力,此刻要對付他們也甚是吃力。不多一會兒便有好幾名姐妹受了傷。
“混蛋!”梓萍大罵一聲,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柄劍,雙劍合璧一時竟逼得他們不敢近身。
對手微頓了頓,有圍上來了兩人,竟同時向梓萍攻去。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梓萍的攻勢一下子被破變得雜亂無章,漸漸地處于下風,手臂上也被劃了一道。
怎么辦?怎么辦?漪云山莊的人就快要撐不下去了,可她依然還想不到任何辦法?,B兒在上頭看得焦急,突然她眼前一亮,緊緊地盯著身旁的植株上。蒼耳,是蒼耳!她看著廝打的人群微微一笑,眸中一縷亮光閃過。
那些人舉著劍正要對著梓萍刺去,突然覺得脖頸處一陣發疼,像是被什么咬了一樣,一只手剛向脖頸處抹去卻一下被梓萍刺穿了喉嚨。
“啊,有什么東西咬我!”那些人都覺得脖頸處,臉上,手上被什么東西叮了下,劍一下子掉落在地,潰不成軍。
“撤!”看到此景,他們知定是有人暗中相助,不知誰人大喊了一聲,便紛紛散去。
梓萍看他們已撤,險情過去,不由松了口氣。她扶起一些受傷的姐妹,一拱手朝著林中喊道:“多謝恩人暗中相助,還請恩人現身,好受我等一拜。”
“師姐!梓萍師姐!”
“珺兒!”
梓萍不可置信地望著從坡上下來的珺兒。凌亂的發,破爛的衣衫,血漬浸染的左肩,裹滿泥水的雙腳,滿是擦痕的臉頰,這……這真是珺兒嗎?
“珺兒?你怎么搞成這副樣子?”
梓萍等人迎了上去,能在這兒看到珺兒她們自是歡喜,同時也舒了口氣,她們這次出來的目的就是來找珺兒的。
“一言難盡,還好在這兒遇到了你們,否則我們非得死在這里頭了?!?
“我們得知你在鮑家出了事被遣回了京都就隨著路線一路去找你,沒想到一路上都沒發現你人,在這兒還遇到了埋伏。我們?你身邊還有人?”
“對!步衫!你們快去救他,他受了很重的傷快不行了,你們快救他,快……”珺兒猛的想起步衫,本就虛弱至極一個激動便脫了力一下子昏了過去。
“珺兒!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