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聚散無常血色染
- 碧綃潭(又名最悲歌)
- 淚雨釋
- 3600字
- 2011-09-18 09:39:23
皇后拼命想瞞住的事終究沒能瞞住。想想也是,幾乎在同時,太子被禁足,翛王妃被遣送,有心人都能隱隱猜到其中的奧妙,雖不明說,私下里卻也傳得沸沸揚揚。漸漸地這事被傳到了朝堂衛(wèi)楚宸的耳中,雖然震怒他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派人前去京都先打點好一切,等他們回了京都再做打算。
珺兒一襲白衣靜靜地站在那兒,憔悴消瘦得像是枝頭隨時都能被風(fēng)吹落的枯葉,沒有一絲生氣。她的面前是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相比初來時皇家馬車的華麗,這一輛簡直可以用寒酸來形容。車后跟著幾名侍衛(wèi),那是負(fù)責(zé)押送她回京的,此刻均是懶懶散散的隨意坐在地上。她孑然一身,沒有什么要帶的,也沒有什么可牽掛的。
“翛王殿下命在下護送王妃回程。王妃,我們該出發(fā)了。”步衫來到珺兒身邊,微微一拱手。
珺兒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簾。到了如今這個時刻,竟是一個人被孤孤單單的遣送回去,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終是這樣的結(jié)局。回去了會怎樣?是被囚冷宮一輩子?那與自己之前的日子又有什么兩樣?還是賜鴆酒一杯白綾一條?那這她倒是巴不得的,自己早已死過一回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走吧。”
“走了!走了!都給我起來!”步衫領(lǐng)著珺兒朝馬車走去邊走邊朝那些侍衛(wèi)大喝了一聲。
正待珺兒要上車之際,忽聞身后有人在喚她,那聲音熟悉至極,卻又久違得恍如隔世。
“珺兒!”
“大哥!”
珺兒飛奔至衛(wèi)昊澤身邊。衛(wèi)昊澤看到她如此憔悴的面容,心里極為難受。她抬頭看著大哥滿是擔(dān)憂的眼眸,至此心里才覺出一點點親切。
“大哥,到了這個關(guān)頭也只有你肯來送我。”她低下頭去,嘴角漫上一絲苦笑。
“珺兒,你也別急。爹已派人前去打點好了一切,你且等上幾日,帶我們回去了自當(dāng)為你想辦法。”
“還有什么辦法可想。算了,你們也別為我\操心了,其實這樣也挺好,這樣或許便可以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了。”
“若我當(dāng)初不把你接來,或許今日就不會發(fā)生那么多事了。”衛(wèi)昊澤說著低下頭卻,他將這一切都歸咎到自己頭上。
“大哥你也別自責(zé)了,畢竟事已至此誰也不曾想到。好了,我走了。”
“保重——”
馬車已載著珺兒絕塵而去,衛(wèi)昊澤還在原地駐足了許久,他這個至親的妹妹,從小就飽受磨難,如今這一劫怕是難以逃過。她倒是看得開,可是他卻不能,若她有任何事他會自責(zé)懊悔一輩子的。
趙亦琛“砰”得一下推開\房門,將房中的秋水嚇了一跳。
秋水忙從座上站起,看著怒火沖天奪門而入的趙亦琛疑惑道:“王爺這是怎么了?”
“你說,珺兒的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趙亦琛直逼秋水,眼里怒氣蓬勃。
聽到這一句秋水心里一慌,卻還是嘴硬道:“王爺怎么會這么問,當(dāng)然不是了。”
“我再問一句到底是不是!你最好不要騙我。”
看到他眼里的決然,秋水心知他必是知道了,想瞞也是瞞不過去了,于是便干脆承認(rèn):“是,就是我做的!我這么做也是幫你啊,如此便可扳倒……”
“幫我?”趙亦琛忽的冷笑,抬手給了她一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秋水站立不穩(wěn)跌坐在座上,這一耳光也讓她心里更恨,她將這一切都歸咎于珺兒身上。
“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擅自決定,我絕不輕饒!”說完,趙亦琛再不看她一眼甩手而去。
秋水捂著臉,淚水從她臉上滑落。自相識起趙亦琛從來沒打過她,而這一次為了衛(wèi)珺兒——一個背叛了他的女人,他打了她,讓她覺得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屈辱。
“夫人,那女人被送走了,剛剛啟程。”金嬤嬤從外頭進來,欣喜地想向秋水報告這一消息。
“很好,通知何荃,問他聯(lián)系好人了沒有。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過她,我要讓她永世都回不了王府!”尹秋水將放下的手緊緊握成拳,臉上淚痕還未干透卻狂笑開去,就如同魔怔了般。
這個樣子的尹秋水看得金嬤嬤心里發(fā)慌,趕緊一躬身退了出去。
馬車一路顛簸,步衫打馬于前,不時回頭望一眼身后的馬車。出了這樣的事,馬車已行了幾日,車?yán)锏呐硬豢抟膊霍[,而是如此安靜地接受所有的安排,她到底是一名怎樣的女子。按著平日里他在王府對她的觀察,雖有著絕世的容顏但為人冷淡不與人處,像這樣的性子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勾\引”之事。王爺能叫自己親自護送,看來事情還是有轉(zhuǎn)機的,王爺心里還是惦念著她的。
車?yán)锏默B兒自然是不知道步衫心里所想。其實現(xiàn)在的她更是百感交集,有沒有轉(zhuǎn)機對她來說毫無區(qū)別。她在人前裝著堅強,裝著毫不在乎,如今在這狹小的車?yán)铮鞣N感覺涌上心頭。她拼命要自己不去想,可是越忍著那種感覺就越強烈。羞恥,憤怒,孤獨,悲傷,還有思念,車輪越滾越遠那種思念的感覺就越強烈,她以為自己無牽無掛,可終究還是放不下那個人。
“秋月如霜,獨守天一方。
月下濁酒,飲幾番凄涼。
長相思念,若癡夢一場。
一世孤寂,何處訴離殤。”
她的心口越來越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寒毒還沒完全祛除,再想下去任何感覺都會被那種噬人心骨的痛楚取代。她從懷里掏出小藥瓶,顫抖著雙手往掌心倒出藥丸。突然馬車嘶鳴急停,她一個不穩(wěn),整瓶藥全灑了出去。
馬車行到了一處峭壁,馬兒卻突然變得焦躁起來。這本不是來時的道路,但為了盡早趕回京都,步衫選擇了這條路,雖然偏僻但是條捷徑。
步衫勒住了韁繩,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腰側(cè)的佩劍,渾身呈現(xiàn)出一種戒備的狀態(tài)。他銳利的眼神掃視四周,呼吸也變得異常小心,生怕驚醒了什么,侍衛(wèi)們也緊緊地護在了馬車周圍。四周只有樹葉被風(fēng)吹過的沙沙聲,但充斥了一股陰沉肅殺之氣。
在馬兒揚蹄嘶鳴的那一刻,數(shù)名黑衣人從林中一躍而出,手上的利劍直朝馬車刺去。
“保護好王妃!”步衫大喝一聲,縱身躍馬而起,拔劍迎向那撥來勢洶涌的黑衣人。
激烈的廝殺聲響起,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絕非等閑之輩,他們組織嚴(yán)密,聽信與為首一黑衣人,目的鮮明,招招只指珺兒所在的馬車。他們絕不戀戰(zhàn),將馬車迅速孤立出來。
步衫一人迎戰(zhàn)黑衣人中那為首之人,每一招都堪堪招架覺得吃力至極,那人的功夫遠在他之上。兩柄利劍相碰,執(zhí)劍之人均暗自用力,摩擦之間竟見火花擦過。那人蒙著面,步衫看不出對方的真面目,只見他眉角的一顆黑痣及目光中透露出的兇狠。隨后幾招,黑衣人招招都要至他于死地,步衫終不是他的對手,幾劍下來,胸口手臂大腿處均被劃上了幾道血口子,涓涓往外滲著血。
黑衣人皺了皺眉,顯得不甚耐煩,收劍一掌拍在步衫身上,看著他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冷冷一笑,提著劍一步步朝馬車走去。
眼看著王妃就要受險,步衫一急之下又是一口鮮噴出,勉強著想要起身卻一個失力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不要……王……王妃……危險……”
黑衣人嘲笑般地看了眼地上的步衫,在他眼里那簡直就如同困獸之斗,將死之人的垂死掙扎而已,他全然不放在眼里。他斂了笑,回首執(zhí)起劍,突然加快了腳步向那馬車刺去。
就在他離馬車僅幾步之遙的剎那間,車廂突然爆裂,木板四散開來,他本能地一反手護住自己。
一抹白色旋轉(zhuǎn)著騰空而起,宛如狂風(fēng)卷起湖面的一道水柱。白綢卷起地上散落的刀劍,經(jīng)過的地方幾名黑衣人應(yīng)聲倒地。
步衫看得一驚,那是……王妃嗎?想不到看似柔弱的王妃竟有一身那么好的功夫,看來自己之前的懷疑沒錯,上次劫囚救人定是她所為了。
珺兒一落地,幾名黑衣人立馬圍了上來,她一扯白綢握住劍柄,身形快如閃電,格開刺過來的劍身,反身朝他們刺去。他們只看到在她絕世的容顏上滿是冷漠,下一刻瞬間就被冰冷的劍刺進了胸口。包圍圈被破了個口,黑衣人漸漸后撤,不敢輕易上前。珺兒卻一劍撐在地上,顯得體力不支,一手緊緊捂著胸口,呼吸急促。
“想不到幾日不見你的功夫到精進了許多。”為首那黑衣人在一旁冷冷看著,撥開面前的人群,朝前一步道。
珺兒聽出了他的聲音猛得抬頭看去,雖蒙著面但那個眼神是她熟悉的。心中暗叫不妙,但面上還是冷笑一聲,說:“想不到我居然那么重要,竟然勞你兩次親自出馬。”說出的話嘲諷之意明顯。
“說吧,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既然遇到了老朋友,珺兒也知不是他的對手,倒也靜下了心來。
“沒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黑衣人說著扯下了面前的黑布,正是鄭溟沒錯。
“受誰人之托?”
“無可奉告,你只等著受死便可。”鄭溟目光一沉,慢慢地朝珺兒走了過來。
此刻的珺兒寒毒已然發(fā)作,心口一陣陣疼到抽搐,她緊咬著牙想舉劍抵擋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腳下一陣踉蹌根本站不住。她眼看著鄭溟一掌朝自己襲來,卻毫無還手之力。
“砰”的一聲,是手掌拍上身體發(fā)出的沉悶聲響,珺兒感到自己明顯的一震,一股熱流噴上她的臉頰,淌滿了整個右肩,血腥味充斥著鼻腔。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步……步衫……”
步衫緊緊抱住她,拼盡了全身力氣,那一掌打在了他身上,那一掌將兩個人都震出去了好遠。他失去了意識,抱著珺兒的手漸漸松了開來。
珺兒的心飛快的跳動著,她忘卻了疼痛,害怕步衫就此死去,因為救她而死去。眼看鄭溟又要再度襲來,珺兒使出全力托起步衫,踉蹌著步子往后退了幾步。卻不想身后竟是道萬丈懸崖,她一腳踩空,隨著一聲驚呼兩人紛紛跌下崖去。
鄭溟來到涯前朝下望了望,根本看不到什么,懸涯下只是一片茫茫云霧。
“宮主,他們掉下去了。這么高的涯掉下去怕是連尸骨都找不到了。”
聽到此句,鄭溟一扯嘴角,滿意地笑了。
“宮主,這些人怎么辦?”
他回首看了眼地上那些還在茍延殘喘的侍衛(wèi),森然開口:“全部殺光,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