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高府命案上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261字
- 2013-10-19 11:29:01
望著司馬止昭一行人遠去后,徐品才將食指放在唇邊打上個尖厲的口哨,不遠處的小角落立既慢騰騰的踱出一架不起眼的馬車,架車的車夫身著灰黃舊衣,頭戴寬邊草帽,那帽沿寬大的將他大半個臉都牢牢的擋住。
“御史大人請上車?!避嚪驗樗麄兎畔绿つ_的小塌椅,輕緩的開口。趙子恒的臉上閃過片刻疑惑,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這著這半分的好奇,她并未依言踏上馬車,而是細細打量著那車夫,越看越眼熟。她心里明白能得徐品才信任,挑選為她車夫的必不簡單,可這半點似曾相似卻又是為何而來呢?“你是誰?”趙子恒略帶疑惑的追問,來人沉默不語,只見徐品才亦是滿臉似笑非笑的另類表情,這更是勾起了她的興趣。
“抬起頭來,讓本官好好看看是昔年的那位熟人?!壁w子恒嘴角略上揚的命令著,眼中同時充滿了期待。那車夫在她與徐品才的雙雙注目下,慢騰騰的拿下草帽,漸漸地抬起一直低垂的頭,最后與趙子恒相對直視,“分別多年,未知大人可否一切安好?!北舜四恐卸加兄鴿庥舻男老布な?。
趙子恒的眼中閃過意外驚喜等情緒,果真稱得上是位故人??!視綫緊緊的流連于這位故人臉上。徐克,盡其所能輔助于她接管徐家,甚至掌握著整個杭州民生命脈的暗衛隊領隊長,曾與她共赴險境,卻無任何異言的故人。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隨意垂放身側的雙手因激動而緊握成拳頭。
“托褔,雖亦歷諸多苦難,但尚且安好。你呢?多年來又過得如何?”趙子恒壓下激蕩情緒,抖著嗓子回應,眼中隱隱約約浮現過細碎水光。
徐克亦帶著隱藏不住的驚喜浮現出淡淡的笑顏,“大人放心,小的一切安好。今日能重回大人身邊侍候,真真是恍若隔世?!笔前?,杭州突圍一別后,兩人皆以為再見必的下世來生,未曾希想過今生還能有緣再見。
徐品才含笑欣慰的拍撫著趙子恒的肩膀,“從今日起他便是你在洛陽的車夫,若要續舊來日里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時半刻,莫要再傷悲了。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活著的才是重要的,也是新的開始與希望?!彼浪齼刃纳钐幰恢痹跒閹捉珨滇呗毜陌敌l隊自責傷感,也知道徐克是極希望能再守侍于她身邊的。所以他準許讓徐克浮出水面成為她的車夫,徐品才亦相信徐克必會似往日般盡其所能忠城于她的。
“少主放心,徐克必會盡其所能保護好趙大人的安危?!毙炜藦娤聣后@喜交加等等情緒,抬手掀起車廂簾幕,恭敬地向趙子恒示意,“大人請上車吧!”
“好,那今后就有勞你了?!本椭炜藬v扶的手,慢慢的踏進了車廂。安靜的坐在車廂內,耳邊能清楚的聽的到徐克揚鞭架車的聲音,馬蹄緩慢的踩踏在青石板上發出陣陣悅耳的咯咯聲,馬車走的很平穩,幾乎讓趙子恒感覺不到任何搖蕩。
“離兒,人生洽如戲劇,變幻無常。前一刻絕路重障,下一刻柳暗花明又一村?!毙炱凡艩课罩w子恒的雙手溫言安慰,他看得出她是極在意高家命案的,并非事及高英亭,而是在意著那個他曾與之擦身而過的少婦,雖不明實情,但徐品才感覺得出她是極關注著那個女子的安危生死。
可他們最后還是沒能救得了那女子,事已至此,復水難收。他所能做的便是盡力寬慰于她,所以他讓徐克現于明處,這對趙子恒而言亦是另一種慰藉。
趙子恒仿佛對他的慰言聽之不聞似的,靜滯的無所反應,只是將目光牢牢的粘在那隔離車廂與外面世界的簾幕上。由于車門未關,輕風便偶爾會把簾布掀高露出徐克寬闊的背影,她不是沒聽見徐品才的慰言,能知曉徐克還存活固然欣喜,但心里卻不禁想著若蕊娘與守城能洽如徐克般死里逃生,安然于世的話,那該多好啊!
蓮院之內燈火通明,自阿虎離開后這所宅院已經好久未曾如此亮堂過了,暗衛隊的入駐雖為它帶來了久違的人氣,卻也是靜寂的。護衛們各分為兩組,一為明,一為暗,不間斷的巡視著,這些出身于行伍軍營的年輕軍仕們大多沉默寡言,更多的是依靠手勢與眼神的不經意間短暫交流,便能明白彼此之間的意思。
書房外徐品才正緩慢的來回渡步,眼角時不時掃過透露出熒黃燈光的窗戶,透過大開的窗戶能看得見趙子恒端坐許久的身影。她已經進去許久了,一個人捧著那些案巻細細觀看琢磨著,那細瘦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猶如一顆小小的頑石。
徐品才心底默默嘆息,他能感受得到她的焦燥悲戚,亦能理解得了她身上散發出渴望靜處的念想,所以他沒打擾她,而是順其所愿的給予她一處安寂的空間。
趙子恒一頁頁的翻看查閱著手頭上所有的案宗,盡管她曉得這些案宗中記載的絕大多數事項根本就是據著偏向高家,甚至是依據著高英亭的意念扭曲的另類記載。但她還是強迫自已一字字的看下去,試圖從那不經意見透露出的星字半點的綫索中,推敲出大致的真實。
她不知道自已看了多久,坐了多久,桌邊徐品才早些時候送進來的茶水糕點已擱的涼透,卻仍完整未經觸動過,她意識不到腰骨間的酸痛感,感覺不出腹腔的饑餓與嗓喉間干渴的欲望,紗燈之下的那雙眼晴已經布滿血絲熬的通紅,在這樣靜寂的黑夜中看上去透著另類的陰森詭秘。
書房外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爺,我回來了?!笔勤w忠的聲音。這個意識一進入腦海,趙子恒猛的從沉溺于海的案宗思緒中驚醒,抬起頭沖門口急忙喊道,“進來。”
推開書房廂門的是徐品才,他方才已于門外示意著趙忠槿言慎思,言語中莫要激怒于她。趙忠進屋后,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桌面上擱置未動的茶水糕點,再看看她那煎熬的已見落悴的臉色,眉心不由皺緊。
“找到高木了吧?他說了什么,一字不落的給我重復一遍?!彼凉M面焦燥,只是言簡意明的追著趙忠盡快將查到的事實重復一遍,結合案巻中她推敲出的猜側,或許能掀開大理寺極力掩藏的真相。
趙忠極為理解的點點頭,開始簡明扼要的向她述說他白天與高木的對話內容?!拔绾髸r分,我設法聯洛上了高總管。他正如爺所言,開始心生畏懼,不再敢于我們有任牽系,我便將爺的威協轉告之后,再添上幾句警告,總算是敲開那那老傢伙的嘴?!毖灾链颂広w忠腦海中不由回想起白天高木于他面前的種種丑態,嘴角嘲諷地的哼哧半句。
“據他所說,事是發生在清晨的家宴上。六小姐因已有喜照俗例歸寧回娘家,高家便開始了這場近親間的家宴,蕊娘近些天格外得高英杰的寵愛,甚至開始逐漸從大夫人手中分掌管治家事之權,引得下人們猜側蕊娘很快將要扶為平妻的流言?!?
趙子恒腦海中閃過司馬止昭另送來的那幾本文案中的幾句字斷,白氏自進府便極得寵愛,可素日里便還算安份尊已,鮮少與諸妻妾口角爭執。然近日卻因寵據傲,得高英杰之故分掌管治家事權責,高英杰對之極為贊譽,開始揚言將要扶與白氏達平妻,然卻得家翁高老爺極力反對。趙子恒心里閃過個念頭,蕊娘早于月前便另有算計之意,是以她開始爭管治權責,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她能為高家父安排這場斷魂宴。
“宴席之上,蕊娘暗中于酒壺中下了異毒,高國昌及五名親子,多名子侄輩皆飲得毒酒,除第三子高英亭未曾赴宴外,余者俱中此毒。”
趙忠的述說還在繼續,她的心思卻在反復重現思索著那一字一語,將它與案宗所記載文字相結分異。案宗所載,白氏記恨高老爺反其夫欲立為平妻之故,怨懟心緒日漸加深,終得于家宴上尋機下毒暗害家翁。然卻誤毒連害于諸叔伯,及夫婿高英杰。
那幾句文字將一切粉飾為意外,或許是出于高英亭的授意,也或許是大理寺捕快們未曾得知蕊娘入府前身份之故吧!高英杰為了迎得蕊娘為妾,利用權勢對外為她另造出了個身世,一個完美的只有為數不多幾人能知曉的末落官家女子的虛假身份。鬧到最后,居然找不出個動機,只能胡亂猜測是不是因高國昌曾反對原故。趙子恒心度不由暗自冷笑,高英杰呀!這算不算是你斷其末路呢?
“爺,據高總管所描述,高家父子幾人身中之毒甚為怪哉!”趙忠略有些猜不透的向主子點評?!拔覇栠^歐大夫了,這些毒藥是蕊娘求他暗中配置的,初時蕊娘騙過歐大夫說是毒些蛇蟻的。她要的少,歐大夫便慢慢的一次次給她配下了藥,只是沒想到蕊娘沒用過而是全積藏起來,用在了那天。此毒雖強烈,卻并未致任何人于死地,只是極為傷身,中之者全身癱瘓無力,動彈不得,形同廢人,更兼有頭腦癡呆瘋癱。蕊娘對高家的人是恨入骨髓,她既能拼上了自已的一條命,按理說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會不會因是毒下于酒中分散了藥性,這才未能致人于死地?”世上致人于死地之毒何其繁多劇烈,何其易得,蕊娘要想得之應非易事,怎會鬧到最后卻無一人當場毒發身亡,這點趙忠始終未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