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使走得夠遠了，但她還是感受得到身后始終追隨的或憎惡，或估量的種種目光，有程顥的，有崔洪的，或許還有盧浩宗的，但都不如高英亭的目光來得深重。是的，她今天選擇了得罪整個大理寺，但那又如何，時至今日她還在乎嗎？

三人快步的走動在回程路上，擁擠不堪的街道已回復正常，人群不再不安的圍堵成一團，“趙忠，立既去找高木，不計任何代價必須從他口中挖出高家今天發生的一切。”咬緊牙關硬生生的磞出這句吩咐，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高家今天發生了何事，蕊娘又做了些什么，而唯一能告知她真相的，就只有高木了。

“是。”趙忠應承聲后，又略有猶豫。“只是此事已然到了喧鬧紛亂的地步，怕是高總管會心生懼意，不敢再暗中透露消息。又或者胡亂猜測高家命案是否涉及大人，甚至進一步猜側是否為大人所指使。畢竟他是高家唯一個知曉大人與楊夫人相識的人。”而趙忠曾幾次三番照主子的意思，暗中囑咐高木平日里對蕊娘多加照應，無形中便讓高總管埋下了蕊娘與趙子恒關系?味的猜想。

幾年的多次暗中接觸下來，趙忠心里明白那個老人平日里固然難忍骨子里的貪念，但卻也是個懼死渴生的精明人。怕是不會冒著風口浪尖對他們透消息。

“他愛怎么胡亂猜測都由著他，我不在乎，高木在我眼里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棋子。”不敢，他當然不敢再與她有何牽扯，但這已由不得他了。趙子恒不屑的哼了聲，“他若是不愿說，那也由不得那個老傢伙敢不敢，愿不愿了。這幾年我在他身上砸下了多少銀票，又是為了什么，放任著他無所懼的一貪再貪，獅子大張口，真當我是冤大頭嗎？。當他收下我的第一筆銀兩開始，他那些所謂的忠城厚義便早已化為實物一寸寸被我買下了，高木已沒有任何資格敢在我面前談論他對高家的忠城了，轉告那老傢伙，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要么繼續當個兩頭相迎的棋子，要么我就真接告訴高英亭，他便是我多年來按置的內應，徹底撕破毀了他那現于世間，博得無數贊譽忠厚長者，老管家的嘴臉。”她橫了趙忠一眼，嘴角嘲諷地的略上揚，“記得，我要的是真實不含雜質的事實真相，別聽那老傢伙太多廢話，我可還等著呢！”

趙忠點頭，與徐品才交換了個眼神后，便放心而又訊速的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兩人看了看趙忠離去的方向，徐品才漫不經心掃視過四周所有人物事宅，輕柔詢問句，“子恒，我們去那？”她收回目光，心事重重的淡淡回答，“御吏臺，等司馬止昭將案宗送來。”不再言語，心有靈犀的趙子恒，徐品才繼續快步在街道中走動著，既使他們的身影混雜在紛鬧來往的人群中，亦依然顯得不合稱般的卓然出塵。

夕陽的黃昏光芒照射下，趙子恒與徐品才并肩站立于御史臺外，盡管已經是夕暮將臨，但陽光還是顯得略為炙熱，他們雖然已經站立等待許久，但兩人的臉上卻未曾有過絲毫不耏煩。一顆微帶咸味的汗珠從趙子恒額上滑落，滑下額角，滑下臉頰，最后緩慢的滴在衣領上。徐品才將手中舉握著的繪花油紙傘向她身邊更加移近些許，牢牢的擋住那些照向她的烈陽，他精利的目光時而溫柔的望向趙子恒，但更多的是暗中警戒著四周環境。

趙子恒的目光緊致的盯視著屬于御史臺門閣外那條長長街道，她的眼中略帶著些許不著痕跡有焦噪。臨近傍晚街道已是著實冷清，沒有了出入的官員們自然就沒有等待的各府奴仆們，沒有停駛的各類車馬，官轎。暮氣沉沉下仿佛能看到歷經白天日頭高溫照射下的青石，正慢慢的滲出那些熱氣，絲絲縷縷的與日未出時的晨霧像極了。

踢咯，踢咯，當街道極度泠清后，任何踩踏在青石徑上的聲音就顯得清楚惹耳多了。她面無異色的盯視著聲響越來越清楚的街頭，鎮定自若像似早有預曉的點點頭，“來了。”徐品才神色微嚴，站擋于趙子恒面前，警戒的望向將要出現任何未知人物事項的街頭，側耳細聽片刻后肯定的開口，“三匹馬正快速急切的朝這而來，你等的人好像來了。”

很快便如徐品才所言三匹快速奔馳的馬隊出現在青石路的盡頭，透過不算遠的距離，能清楚的認得出來人們皆身著大理寺那特有的暗黑色服飾。領頭的正是司馬止昭，他騎馳的高超馬術在與趙子恒將要迎面對視的距離，猛的拉緊韁繩，喝停了座下的馬兒，此時他們與徐品才距離不過十多步左右，一人一馬同時極有默契的來個轉身，猶如一場精彩的騎術表演，此時此刻徐品才亦不由的贊譽半句，“好馬術，不輸于久征戰沙場的軍營漢子。”

“司馬止昭見過趙大人，下官何德何能需勞大人久等街坊之上，實在是有過啊”。司馬止昭帶同副手皆下馬對趙子恒行禮時，徐品才方慢速的側過身退卻趙子恒其后。

“司馬兄無需多禮，你既能親自來為本官送上案宗，我趙子恒等上這一時半刻，又有何妨。”她伸手親自托扶起司馬止昭，言笑晏晏極是親切溫和，“只希望司馬兄送來的東西，確實值得本官在這烈日當空下暴曬的兩個時辰。”眉眼微轉含蓄地盯視著司馬止昭，“相信司馬兄必不會讓本官失望吧！”

司馬總捕頭臉色不著痕跡的略閃爍過星點異樣，也陪笑著點點頭。“大人放心，既然大理寺已屬意御史臺同審高家此案，那必不會對趙大人有所隱匿。”正經慎重的揮揮手，示意安靜站立于身后的底下人將幾本藍皮巻宗送至趙子恒面前。司馬止昭指著那些藍本巻宗向她一一介紹，那些是記現場痕跡的，那幾本又是人證實據的。

她一邊聽取司馬止昭的介紹，一邊隨手接過一本案宗細細翻看，可剛翻了幾下，眉心一擰，很快便沒了興致，她猛的合并上手中攤開的案巻。“夠了，所有案宗真的全抄襲另一份送過來了嗎？。”擺手打斷司馬止昭續續不停的解說，只是用她那雙時而溫和，時而又凌厲的雙瞳靜靜的注視著司馬止昭。“司馬，你確定沒有任何遺漏”。這些案宗她只粗看幾眼就知曉，送過來的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旁證微詞，而以司馬止昭精明的個性，是必不會親自為她送來這些的。

司馬止昭一愣，隨既又另有含意的暗示著趙子恒，“趙大人莫要著急，雖說大理寺已將所有案宗另抄錄份命下官送至御史臺。但還有些奴仆雜役們的行蹤證跡沒集錄在此，下官素知趙大人辦案嚴慎，便順道一塊帶來了。”說罷便從懷中另外掏出兩本紅皮巻宗，敬的雙手奉送至趙子恒面前。雖程顥，崔洪兩位上司表面上予意趙子恒能參入此案勘查偵破，命他送過來的卻只是些高家旁須小事等案證文宗。司馬止昭清楚明白，趙子恒既已不惜撕破臉的硬是要參入進此案，那又豈會肯接受這些無關緊要的文檔，所以他暗中抄錄了所有涉案證詞，以自已的名義送了過來，以示討好成全之意。

她將信將疑的接過，快速的翻看了幾頁，眼神立既暗緊幾分，下意識的握緊手中案宗，略帶些許欣慰笑意。“司馬兄，你確實從不會讓本官失望。”合上案宗，隨意的往身后扔了過去，徐品才快速單手接過，兩個之間配合得極為默契，如似一人。趙子恒眼光微微示意，徐品才上前將所有巻宗盡數收下。

司馬止昭嘴角含笑的告知趙子恒，“大人放心，今后案情若有任何進展。下官必定會親自將案情進程抄錄另一份送予大人手中。”既能做到兩邊成全，那又何樂而不為。

趙子恒將左手向后一伸，徐品才立既將幾張疊得小巧細致的銀票放置于她白嫩的手心中。掌心合攏，她伸出左手拍了拍司馬止眧的肩膀，“那司馬兄可知以后的案宗將要送往何處？”手慢騰騰的向下移，悄無聲息的滑到司馬止昭的手邊，銀票的小角微微從她攏合的掌心中冒出頭。

司馬止昭順勢收下銀票，“司馬呆滯，還請大人告知。”她的雙唇悄無聲息的吐露出蓮院字形，司馬止昭面無異色的了然于心，與趙子恒極為默契的含笑點頭。“大人病體初愈，實不宜太過疲累，若是趙大人不介意的話，那下官便于每日歸家途中順路送與府上，也好免去大人兩頭疲勞之苦，還望大人善自珍重貴體。”聰明，聞得此言她的眼中閃爍過贊賞。

“好了，本官知你公務繁忙，大理寺上下可還等著你的指揮呢！回去吧。”擺擺手大度的示意他們可以回去了。

“是，多謝大人體諒，下官便告辭了。”司馬止昭沒再多言，立既帶領著兩名心腹跨上坐騎，奔馳而去，“踢咯，踢咯….”馬踏青石的聲響再次鳴現于這條青石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