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權不得越法(上)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607字
- 2013-10-19 11:29:01
趙子恒很干脆的沒跟盧浩宗廢話太多,直接明當的開始了質問,“盧領軍,今日如此大張旗幟的開始白日宵禁戒嚴,引得大半個洛陽不得安生,動蕩不安,百性們個個人心惶惶,諸多猜測。本官既身居御吏言官之職,就不得不冒味的過問一句。到底這片地區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如此驚動京衛戍,大理寺兩大軍政部門傾巢出動。”
盧浩宗,程顥,崔洪,司馬止昭相互將目光與高英亭短暫的對視片刻,似有些猶豫不定。崔洪帶著淡淡的笑意向趙子恒走近兩步,“趙大人莫要見怪,今日大理寺全員出動此處,只因案情涉及朝中官員,牽連重大不得不慎重對待,小心處理。以免案情外泄,流于民間引起諸多不實傳言。”崔洪舉手示意站于身后的盧浩宗,“實在因大理寺人手有限,因而不得不向京衛戍請調些人手,維持案發地的治理,并非盧領軍有意擾亂民心。”一言一語皆合情合理,幾乎讓人挑不出一絲語病來。
崔洪此言一出,立既得到其他幾人暗不可察的勵賞眼光,盧浩宗更是微不可聞的松了口氣,心里極感激崔洪對他的解圍。
“喔,原來如此。若照崔評事所言,便也算是事出權宜,倒也可以得以體諒。”她的神色看上去是那么理解。“只是!”話鋒一轉,“只是不知這高家到底出了什么大案,要案,近乎讓咱們這素來斷案無數的大理寺,為難到要向護軍請援的地步?”她的詢問聲語輕柔的猶如春季里的溫和白菊,可語境卻深深的擊問著在場的每個人,不得最真實的答案,誓不罷休。“諸位大人,開門吧。本官可還等著看呢!”她微微示意著那兩扇朱紅大門,淡而堅定的只吐出一個字,“開。”
說罷趙子恒便率著徐品才,趙忠慢慢的向高府大門連走近,高英杰立既向前擋下了她們三人。“趙大人,此案既已由大理寺接手了,就請趙大人得以諒解高家上下憂戚之心,免生事端。你我之間雖存私怨,但還望趙大人能以公理政務為重,莫要干擾案情查探”。此言一出,趙子恒心中不由暗自嘆息,高英杰啊!高英杰,你以為我今日前來,只為落井下石嗎?只是為了為難于你,看你們高家的笑話嗎?你未免將自已看得太重,太高了。程顥與崔洪也皆面有難色的勸阻于她,同時拒透案情,“趙大人,案情未曾明了前,大理寺上下恐怕不便外露案情,同時為保查勘精確,免于無謂干擾,趙大人還是莫要進入案發地點,種種為難之處,還請見諒。”
眼見眾人又皆阻滯她進入高家,趙子恒冷笑了笑,“不便外露?”隨既面露怒光的喝訴一聲,“荒唐。程顥。本官且問你等,可還記得大理寺從何而來?忘了嗎?若真忘了,那就讓本官來幫你們記上一記吧。大理寺由原來廷尉轉化而來,是我朝最高的司法審判之所,掌管審理全國上下處于流刑以上的案件。我大唐法制完善公允。不僅有“十惡”、“五刑”等制度,還設立了“八議”、“官當”等法律制度。同樣在司法機構上也是最完善的,形成了大理寺、刑部、御史臺的三權分立式的司法審判制度。”
她邊歷聲質說,邊一步步的向程顥,崔洪兩人靠近,氣勢上的歷迫,神情中的緊嚴,讓那張素來為人所悅之的平和容貌,剎那間變得極為壓迫。利語如刃,每近一步,每訴一句,都逼得他二人后退一步。“雖然大理寺率領肩負著審理斷案之責,但刑部卻負責復核著大理寺所判流刑以上的案件。御史臺雖掌管監察文武百官之職。但也可參與冤案大案的審理。因此形成了大理寺的主管審判,刑部主管復核,御史臺主管監察的大唐司法審判制度。”她直將程顥,崔洪二人逼退得靠近于那兩扇朱紅大門邊。
“當然在三大司法機構的上面還有天子,主宰著一切行政、司法、立法的權力。”她猶如孰讀了整部歷法政書以的,律令,法則倒背如流,直說得大理寺眾人無言反戈。
“子恒夠了。”高英亭皺緊眉頭,歷聲打斷了趙子恒的滔滔言語,“你平日里有何不滿,大可對我來,何必非得要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他的眼中有著對她深深的憤恨,直認定她踏足于此,僅因她想為難報復而以。
“高大人,你當真以為本官今日前來,只因為與你私怨一事,前來為難大理寺眾人的嗎?那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已,太看得起高家了。”趙子恒毫不留情,極其厭煩的反戈怒斥。臉上盈斥著對他高英亭的極度不屑,輕視。
盧浩宗軍人行伍出身,品性向來粗傲自大,眼見趙子恒對眾人的鋒利言擊,不免涌起股憤然,湊了近趙子恒身邊,大著嗓門不滿的叫喊著。“他奶奶的,趙大人你未免也太不給大伙面子了,本是同朝官僚,怎的都得顧及幾分情面吧!”這樣在諸多下屬們面前,將他們當作無知孩童似的責罵,一絲一縷的面子都不給,也太過了。
徐品才目光一沉,身形微微向盧浩宗移過,但一只白晰凈秀的手拉扯住了徐品才的右袖尾,他立既不著痕跡的退卻半步,不再理會盧浩宗。趙子恒慢慢的回過身,將手從徐品才袖尾收回,同時眼光也移至盧浩宗,那雙清麗晶亮的瞳仁,就這么靜靜定定卻又緊緊的盯視在盧浩宗臉上,好像是在此時此刻才突然發覺出此人的存在,談言卻似冰的輕問,“未知盧大人今日調軍可有兵部調令,又或者是蕭也將軍的手令?”
盧浩宗當既一愣,沒曾想過只是多嘴的勸了句話,就這么把茅頭移向了自已。他咬緊牙關的回了句,“本官自是得了京衛戍領軍吳令大人的口令,方能調得軍力來此維助大理寺。”他來前自是曾得領軍之令,方敢帶軍于此協助大理寺
“是嗎?”她不太確定的追問了句,沒等盧浩宗回答,便轉了轉兩顆眼珠子,嘲諷地扯動嘴角,“只是盧大人好像忘記了,京衛戍編例屬禁軍,那怕是吳令也不權私自調用之吧。”看到盧浩宗當既臉色一片慘淡,趙子恒嘴角的不屑更是深了些,不用猜也知此人必定是只帶著個空口無憑的一語調令,就這么鬧哄哄的帶著大批軍士而來,她有意嘲弄地另外問了問,“盧副領軍,你與吳令大人可曾得兵部白紙明確調令?又或者蕭也將軍兵符證紙呀?”
看著盧浩宗的沉默不語,趙子恒哼哧一聲,嗓音清脆的擊打著京衛戍眾將士。“爾等需知京衛戍例屬洛陽禁衛軍,守衛護持著整個帝都各處重要出口城防。無圣上親旨,無兵部調令,無禁衛軍統領蕭也將軍之手令,誰能私自調用。更莫說公然于白晝封街宵禁,此事已沸沸揚揚的傳遍了大半個洛陽城,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視著,不出明日御吏臺所有言官必定集體上折。彈合禁衛軍蕭也將軍管制不周,京衛戍欺上隱下,治理不善。不管是吳令,還是你盧浩宗都難逃干系。”眾人一陣心驚意慌,張格只覺松了口氣,從他選擇放趙子恒進來,帶著手底下兄弟們撤防退卻那一刻起,便是在進行著場賭博,好在他還是賭贏了,為自已,為手底下兄弟們贏了軍途安生。
盧浩宗咬咬牙甚是不服的反駁,“本官領軍只為順應大理寺之求請,且事先已得領軍吳令同意,事實并非如趙大人所編排之說,我盧浩宗問心無愧。”
“大理寺的權責再大,也大不過皇權,越不過軍紀律令。”趙子恒毫不留情的打斷了盧浩宗的反辯,她的視綫輪回在盧浩宗與大理寺眾人之間流轉著,以一種極為疑惑的語感諷刺著。“京衛戍,大理寺分屬于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屬領域,一方律法,一方軍衛。大理寺若是人手不足,大可以向洛陽官府調借人手,何需非得你京衛戍這么喧囂紛亂的上趕子前來。知道的或許會相信這番辯語,不知道的怕是要不免于暗中猜測,京衛戍與大理寺兩大洛陽城最為重要的軍律部門,是否結黨營私在暗中操縱些什么見不得人的陰謀,更甚者是不是要圖謀造反。”這一頂圖謀造反的大帽子扣上來,只見眾人臉色齊齊發白慘淡,震驚惶恐不已。
“趙大人請慎言。”程顥嗓音尖利的神色嚴警的反駁著,“大理寺此番向京衛戍調軍只為協防治安,于情于理皆全為公務政事,非你所無地猜測。”
“大理寺的權限再大,也不能俞越得過政法。軍律至上如天,不能光憑你們手無證據,輕飄飄的一句口頭之言,便能置軍政律令于兒戲任意為之。”此時的趙子恒洽如一方堅壁似的任由他們怎么駁言都水潑不進,一副擺明了要借機盯死他們的態度。“今日尚可借著高家出案為由凌踏政法,那么明日,后日么,又會借著怎樣的由頭來來去去,沒完沒了。那還要法理何用,要言官為何物。”
看著她歷語如刃攻得眾人啞口無言,心驚膽戰。正漸漸地將此事往圖謀反叛上扯去。盧浩宗有點慌神了,他開始意識到言官的可怕,也漸漸地清楚自已根本不是趙子恒的對手。盧浩宗揮揮右手臂,像求繞,又像反駁的回了句。“由著你愛怎么瞎猜都好,別的本官也管不著,反正這次調兵是應大理寺之請,吳令大人也是知情的。就算趙大人借此上告廷議,我盧浩宗也不怕。”
“喔,是嗎?”她似笑非笑的應了句,眼光中的嘲諷深的幾乎滿溢出來。沒再多說些什么。她只是慢騰騰的向盧浩宗移近兩步,近得幾乎能看得到他額頭,耳鬢邊正滲溢出的泠汗,近的能感覺出他外強中干的恐慌。
盧浩宗望著正將目光緊緊盯視于他臉膛上,卻又怪異沉默下來,不言不語的趙子恒。不曉得這人心中到底在打什么壞方意,還是在盤算著該怎么亂安罪名于自已身上。那雙清亮晶瑩像極了黑琉璃珠子的眼瞳,看的人泠泠像置身于寒冬雪地似的,身與心皆冒起陣陣恐慌抖動。這是極不正常的,想他盧浩宗出身軍戰行伍,什么樣的血腥場面沒經歷過,沒參與過,又豈非膽小怕事之人。可趙子恒的目光卻意外的讓他涌起久違的恐慌感,越與之對視,盧浩宗便越心驚膽戰,神思緊張,最后不得不移過視綫,不再與趙子恒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