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朝雨驚雷
書名: 晚唐離歌作者名: 水煮菱角本章字數: 3388字更新時間: 2013-10-19 11:29:01
蕊娘謹慎的打量了下四周,再望向趙忠,神情略帶些許擔憂不安,她靠近趙忠身邊,放低聲量小而謹慎。“我暗中聽聞到,高國昌父子倆怕是近日會對大人有所不利,可又不知他們會如何行事。還望趙大哥近日提點下大人多加小心,也求你盡量保大人平安周全。”
趙忠心頭立既閃過不安,他堅定的對蕊娘點點頭,“夫人放心,只要趙忠活著一天,必會盡其所能保大人安然無恙。只要我活著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大人的。”趙忠眼里的堅決與執著讓蕊娘略微安心些許,但趙忠的安危同樣讓她擔憂不已。“趙大哥你也得多顧及些自身安危,對他們而言除掉你,就等于是扯掉大人的一只左手。同樣的要暗害得了大人,也必得先除去你。”正如趙忠所言那般,只要他活著就不許任何人暗害得了趙子恒。同理而言,要趙子恒死,那便得先除了他身邊最為忠心的護衛趙忠。
蕊娘慢慢的走下了樓梯,離開了客店。徐品才沉默的從樓梯口陰影處走出,一身暗灰色衣裳的他幾乎與陰影匯為一體,讓人輕易察覺不出來,徐品才望著蕊娘漸行漸遠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著,蕊娘方才就從他身邊經過,但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與趙離是何關系,又有何關連。妻子是不會告訴他的,趙忠亦如此。他只忠于趙離一人,唯其言而為命。
徐品才看了看仍然久久站立在樓梯上的趙忠,趙忠也在與他對視著,倆人都相互對視卻又沉默不語著。此時此刻徐品才,終于深刻的體會到五年分別的歲月所能帶來的諸多改變。
再見到阿虎時,是二天后的一個清晨。這天一大早便陰沉沉的,細雨正如閃著熒光的銀絲慢慢的劃過灰蒙蒙的天空,一滴滴的投身塵土飛揚的地面。
當徐品才端著早膡來到趙子恒屋前,正準備敲門時,房門卻先一步開了。緩緩而開的房門內,趙子恒一身官服端然而立。
她一身暗紫官服,黑紗烏帽,色彩沉閟,卻越襯得面容瑩潤如玉,鳳目凝重凌厲,不怒而威。神情嚴謹,氣勢威盛。顯得整個人格外莊嚴端重,徐品才心中微微一驚,這便是聞名洛陽城的趙子恒。
趙子恒與徐品才相互對視著,卻又同樣沉默不語。趙忠手執行李默默跟隨身后,主子沉默,他便站立一旁更加沉默寡言了。
“你想去那?”覺察到趙忠手中的行李后,徐品才輕輕的對趙子恒問了句。盡管心里早有準備,但看著她的離開,那怕是外出片刻,他還是無法釋懷上涌的心痛感覺。
趙子恒踏出屋子,向徐品才移近些許。微微笑了笑,“之前我以身體微恙為由,告假休養,現在是到了回歸本位的時候了。該面對的,還是應該自已面對。”五天了,讓自已放馳五天已是極限了。她有屬于自已的責任要面對,也有未做完的事等候著她。
“今天起,我跟趙忠便要搬回蓮院了。在洛陽,我便只能是趙子恒,盡量遠離你,便是另外一種保護。”她淡然的口氣讓徐品才心頭一緊,是啊!在洛陽城她便只能是趙子恒,與他徐品才無過多往來的御吏大人。他與她是不能,也不應有過多往來的,這對雙方都是極為不利的。
徐品才覺得一陣悲傷,記憶里的甜蜜正漸漸遠去,現實的苦澀卻在不斷得向他襲來。既使他極力淡忘忽視,但妻子離開他的那過去五年的一切,卻無時無刻不在沖擊著他與她。
徐品才放下手中的托盤,平息下消極的情緒,背對著趙子恒,笑了笑。“要我遠離你,看著你獨自應對官場暗算。我做不到,明面上徐品才是不應與趙子恒過多接觸,但我卻能在暗處跟隨在你身邊。”不是以徐氏家主的身份,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守護在妻子身側。她置身于在洛陽多久,他便像個影子似跟隨多久。
趙子恒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徐品才,她的淡然,他的堅持在相互對視間角力著。“隨你吧!”最后她打破了沉默,無可奈何的敗了下來。
鴻運客棧街面上,一輛外表裝飾簡單,卻氣派大方的馬車停馳在客棧門前,等待著貴客的到來。周圍站立著十幾名身著暗青色服裝的男子們,他們頂著細雨站立店面外,警戒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路人們。雨絲還是不間斷的閃爍著,塵土飛揚的路面已經開始變得濕潤泥濘,
趙忠慢慢地撐開一把繪有粉紫色牡丹花圖案的白油紙傘,為主子擋去飛散的雨絲,不讓星點雨滴飛落到趙子恒身上。鴻運客棧的老板滿面含笑的送著徐品才與趙離走出店堂,趙子恒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清晨的日出已經埋沒在陰云的黑暗中,不再復一絲光茫。向來金光閃閃的洛陽沒了日光的照射亦失色不少。“品才,你真的執意如此嗎?”她輕緩的詢問著徐品才。
徐品才接過趙忠手中的油紙傘,與她并肩對站著,“我說過,你在那,我便在那。你在水里,我便跳下去。你在火里,我便投身而下。”趙子恒眼中閃過微薄亮光,她與他目光就這樣膠著,凝視著。這一刻徐品才在她眼中只見到自已的影像,仿佛她的眼里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似的。她望著徐品才的雙眼,仿佛回到了過去最美好的那段歲月,就像他與她還是原來那對豪門年輕恩愛小夫妻。
趙忠移開目光,望向街坊。遠遠的似乎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越行越近后,趙忠的眉目也開始皺緊。向他們迎面而來的是幾名身穿刑部捕頭衣服的男子,領頭的是一名約五十出頭,相貌嚴苛的男人。趙忠認得那男人,他似乎是大理寺總捕頭司馬止昭,趙忠看了看對這還未有所覺察的主子,便自行踏下臺梯與來人迎了上去。
來的確實是刑部總捕頭,司馬止昭。“司馬捕頭,未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而公務又是否與我家大人有關。”趙忠攔下司馬止昭向前走的腳步,對之行了個禮節。司馬止昭只是帶了兩個捕頭前來,看樣子不像是要與他們有所沖突的形式。但事出突然,且蕊娘話語猶在耳邊回響,趙忠不得不多加警戒。
司馬止昭也向趙忠回了下平禮,他素日里也曾與趙忠略有來往,各自也算熟悉。“趙忠,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還真是為一樁公務而來的,此事與趙大人確有連系。”
趙忠開始警戒起來了,站立在客棧門前的趙子恒與徐品才,也開始注意到趙忠與司馬昭的談話了,趙忠微微移動身體擋在通往臺梯的方向,開始謹言問之,“未知司馬捕頭所為的公務與我家大人有何關連,還請看在平日里的情分是告知一二。”是否這便是蕊娘所言的,高國昌父子對主子的另一番暗算。
司馬止昭笑了笑,沖趙忠擺擺手,“也沒多大點事,只是想請你或者趙大人前去認一具尸首而以。”一記閃電此時突然劃過天際,驚起一陣響徹云霄的雷鳴。就如同司馬止昭的話般響徹在趙子恒與趙忠心頭。
趙子恒將視綫移到天際,暗灰色的蒙蒙細雨夾雜著如同金綫的閃電,風雨終于來了。司馬止昭本想踏上臺階向趙子恒走去,趙忠雖沉默不語但身形卻穩穩的擋住他去向。司馬止昭只能無奈的遠遠向趙子恒喊話,“趙大人,趙大人。司馬有公務求見,還請見諒。”
趙子恒顧及昔日交情,便痛快的朝趙忠揚揚手,“上來吧,司馬兄。”趙忠聞言便稍稍移開身子,讓司馬止昭得以上前,但卻只限他一人,跟隨其后的捕快們只能呆立在下方。司馬止昭沒多在意,只是向趙子恒走去,迎面之后,行禮問安,“下官司馬止昭見過趙大人。”
她笑了笑,伸出手微扶了下司馬止昭,“司馬捕頭不必多禮,你我昔日同處刑部,亦存共事之誼,原不必如此多禮的。”
司馬止昭聞言便痛快的不再講究虛禮舊節了,他看了眼與趙子恒并肩站立的徐品才,語帶關懷的開口,“前些日子聽聞大人身體抱恙,不得不告假休養。只時近日公務繁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去探望大人,未知大人病體可有好轉。”
她點下頭,笑了笑。“多謝司馬兄關心,本官前些天身體抱恙,告假休養,實在是惶恐不安,真真是深恐有負圣恩與百性。所幸經過這些天的調治已經初見成效,本打算今日便消假任職,卻沒成想司馬兄會找上門來。”言下之意,她病體休假已久,早已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必然與之無關。
司馬止昭有些意外的愣住,片刻后忙搖搖手否認趙子恒的猜側,“趙大人莫要誤會,下官今日前來確是為一樁公務。但并非大人猜側那般與官場事非之事有關連,而是昨夜城東京郊,意外的發現了一具浮尸,本官奉命調查此案。尸體今晨已打撈上岸,卻意外的在男尸身上發現了大人的令牌,而且此男尸面貌有點像是大人府上的總家,阿虎。可又不太確定,是以下官不得不前來詢問下,阿虎是否安然無恙。又是否這只是下官的妄加評側。”司馬止昭從懷中掏出一塊如孩童手掌大的黃銅牙牌,司馬捕頭將牙牌拖呈于手心,讓趙子恒得以細細察看。事及朝臣,大理寺上下不得不小心對待,若是阿虎還尚在人世,那便是自個錯認了。若那無名男尸真是趙子恒的管家,那依著兩人的舊日交情,更應好好幫襯一二。
黃銅牙牌以純白色的繩結系之,牌穗下串著幾顆小小的珍珠。這牙牌趙忠并不陌生,它是屬于趙子恒的,在朝京官皆偑牙牌,以方便日常出入城門。無名男尸,阿虎。趙子恒與趙忠相互交換了下目光,兩人心中,眼神中俱閃著同一個疑惑。會是他嗎?真的是他嗎?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