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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鏡面映影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463字
  • 2013-10-19 11:29:01

當徐品才走進屋時,趙子恒已梳洗完畢了,她這會子正穿著件單薄雪白的紗衣,披散著滿頭猶帶濕潤的黑發,背對著他坐在躺椅上,遠遠望著街坊場景靜思著,微弱的輕風時不時的吹拂過她輕薄微透明的紗衣。

此時此刻,讓徐品才涌起種熟悉感覺,仿佛回到了過去的徐家大宅般,那時她也是這樣,淋浴過后總是愛濕著頭發靜靜坐在屋里。他擔心妻子著涼,便會勸上幾句,可她這會答允下了,過后卻還是如此,他便吩咐丫環在妻子淋浴過后,盡快為她擦干頭發,免得受了寒。

不再沉浸于過去回憶了,他與她都不再是那對年輕氣盛小夫妻了,珍惜現在才是要緊的。徐品才從梳妝臺上拿起一把桃木梳子,走近趙子恒身后,輕輕慢慢的為她梳理著那濕漉漉的黑發,一梳一梳間,他聞著她發絲間散出的微薄香味時,心開始漸漸地疼了,沒想過此生還能有為妻子梳理頭發的一刻。

客房梳妝臺上的那面大鋼鏡正映著他與她的影像,這曾是令整個蘇杭地區,名門富戶們,欽贊不已的一對壁人。時隔經年,看上去還是那么溫和滆洽,只有他們兩人知曉,既使是壁人,也只能算是一對支離破碎的壁人。“我想像不出,如果你真的死在那場火海里會怎樣?”她由著徐品才緩慢梳理著自已的發絲,幽幽的講著,假如他真的如那些百性般成為一具焦黑糊臭的尸體,她會怎樣面對這一切,還好,他還活著,盡管覺得自個這個想法很是自私,但趙子恒還是無比慶幸,她所在意的人還安然活著。

他握著梳子的那只手僵硬了一下,徐品才淡淡的笑了笑,“我經歷過,那年所有人都告訴著我,你死在了麗河。”趙子恒的心也震蕩了,回想起昔年杭州受困的場景,那也是極可怕的,就連趙離自個也認定她會死在麗河。

“我后來帶著人在麗河打撈了好幾個月,每一天都撈起不少尸體,有認識的,也有自已暗衛隊的下屬。大同,小李,還有府里的管事們,但更多的還是城外的百性們。若非有你極力護住杭州城,滿城百性怕也會如城外般,遭亂軍劫殺。”對徐品才那是一段極其可怕的記憶,讓他在過后的幾年里雖生猶死。

大同,記憶里永遠年輕,甚至還有些害羞的小伙子。箭樓劃過風聲,射進她隨身護衛的心口。“大同。”趙離驚喊著,看著他中箭跌落麗河。而那本是她上一剎那間站立的地方,是那個青年推開了她,為她受了那致命的一箭。“快走,敵軍發動箭陣了”。“夫人,這邊。”眾人護著她且戰且退,為數眾多的敵人向她們涌來,同行的護衛們漸漸地減少了。

他們跟隨著她突圍,最后卻無一人生還,趙子恒的心沉痛的跌落谷底。“大同,大同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如果沒有他,我早就在那年死在了麗河里。”她緩慢的念叨著。“他們的后事辦得怎么樣,還活著的家人們可有安置得當?”

徐品才忍下嘆息,無比感激大同的舍身相救,她并不知道。臨行前他曾秘密安排暗衛隊中幾名心腹,暗中之暗的守護好他的妻子,大同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的后事安排很好,家眷們也由徐家與兩堂奉養,只要我徐品才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們捱餓受涼一天。”既然無法為死去的人再多做些什么了,那便好好照噍好他們的家眷吧。

“離兒,你可知當你盡力保著杭州城時,卻有人暗自里算計著你?”若非那些小人,她何會吃盡苦楚,流洛異地。徐品才的眉頭籠罩起一陣濃郁的殺氣,盡管那些人已經付出了代價,但他還是放不下。

趙子恒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是知曉的,城里有內應,但卻未曾查出是那方人物,你后來查到了嗎?”若非有內應,亂軍怎會知曉杭州城內軍力空虛,怎會知曉她帶人求緩,以致后來,她們一行人幾乎全軍覆滅。

徐品才坐在她面前,另有深意的注視著趙子恒,“查到了,是城里的一些富貴門第干出的勾當。當初你開設軍需局,將軍用物資從商家手中交給了軍眷們,是以侵奪了他們的利益,這才有了后面的事。”這也是他會對妻子的詢問猶豫的原因,不愿她知自已的善意換來的竟是如此惡性。

“事間萬物有利必有失,預料之中的事。”她并未費心追問那些人后來的下場,依著她對他的了解,必不善了。“品才,昨夜大火死傷如何?”到底昨夜有多少人葬身火海,不復生還,或是傷殘終生。

徐品才眼中閃過惋惜,“死三十七人,傷七十七人,徐家仆從死八人,暗衛隊傷五人,護衛隊死一人,傷三人。”這些個血淋淋的數字,讓徐品才深感傷懷,盡管他帶著兵士,仆從積極救人滅火,可還是有所不足。“這場火起得有問題,是有人成心的。會傷及無辜只是因要造個煙幕,讓世人以為是風干物燥引起的集體大火。”

趙子恒的眼潮紅了,那些無辜的人,僅僅因受牽連便由此,或送了命,或一生傷殘。幕后操縱者是誰,只有她知曉。高英亭你如何下得了這樣的黑手啊?“趙離啊,趙離,你還要牽連多少人啊。”趙子恒輕輕喃唸,可歸根到底,災厄還是由她這個不祥之人惹下。

“離兒,你是不是已經有頭緒了?是針對你,還是我,或者是徐家?”多年夫妻早已經養成了心靈相通的習性,徐品才能猜測出她心里已有了然。

趙子恒并未直接回答徐品才,眼神飄渺的望著窗外,微微笑了笑。“不管此事本意是沖著你,還是我。我只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便是只有你還滯留洛陽一天,這樣的事便只能變著方式繼續發生,絕不停止。品才,以前在杭州時,我總是認為沙場最是無情。可后來我才知道自已錯了,最無情的是官場算計,是惡毒人心。”

曾經她單純的以為沙場才是世間最無情,最無奈的地方,可見她錯的多離諳。“這就是帝都洛陽,這里繁華美麗,能讓人輕易成就夢想,匯集了天下所有才能藝術,金銀財富于一地。可也聚集了污濁丑惡,充訴著無所不在的腐敗絕望,摧毀人性于于無刑。就像個極具吸引力的深淵,吸引著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撥。”她便是其中之一。

徐品才慢慢的握住趙子恒的手,“離兒,別說了。我聽了,心痛!”短短幾句話便讓他無法深想,這五年來妻子身處帝都間受了多少罪,多少苦。

趙子恒露出淡薄笑意,“我又有什么資格說別人呢!自已便是其中之一啊。手上沾染的鮮血,終其一生也洗凈不了,品才,你可知道?我再也不是你當年那個善良單純的,以為世上只有黑與白兩種人生色彩的小妻子趙離。我深諳權勢暗算,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著別人,也害死過不少人。”她的孽自已知曉,一生都無法逃脫良心責備,直至死亡那刻方能結束。

徐品才握著她的手漸漸地緊密,兩人的指節間相互緊密結合。“既使外表微有變化,我還是能看得出你骨?里殘留的善與無奈。既使你真的曾做過違背良知的事物,我也堅信那必然非你本意,當中最無奈,最受傷的人是你,傷人同時也在傷已。”

趙子恒心酸楚不禁,這世上便只有他與趙正是堅信她還是存在善意的。她看著徐品才耳鬢邊漸漸增多的銀絲嘆息了,他仿佛一夜間又添了些許白發了。“我以為逼你離開,便能免于受我牽連,免于將你扯進這片深淵中。可還是晚了!”逼他走,也是在保全他啊。可她還是低怙了高英亭近乎病態的偏執心理,只要是出現在她身邊的任何男人,都逃脫不了高英亭的或多或少的算計。

跟他們斗了這么多年,跟他們爭了這么多年,她早就累了。可為了徐品才,她不得不提起精神來繼續與他們斗下去,爭下去。老天爺啊!這樣的艱難曲折生活,到底還要她活在其中多久啊。

“打從我進入洛陽城開始,便已經踏進了這場深淵了。就算沒有你,也必然如此,徐家昔年也于朝堂上積累下不少仇怨,沒人會忘記這點的,我不會,他們更不會。”徐品才漫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示意她望向窗外,“別想太多了,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啊!昨天還喧鬧紛亂的有如地獄,今日卻像太平盛世般安寧繁榮了。時時刻刻在兩個極端間來回穿著,安樂于驚恐交雜,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趙子恒看著窗外的天空,一眼望去萬里無云,讓整個天際都明亮浄藍像似閃爍著微弱熒光,恰似一塊完美通透的藍寶石,顯得整個世界都那么安寧繁樂似的。可她知道越是平靜的人事景物,便越是在暗暗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涌發。

“我累了,想躺一下,你也去睡會吧。”趙子恒垂下目光,不再與他對視。只是覺得很累,想好好睡一會。

徐品才將她抱起向里屋走去,輕柔的將她安置床上。“既然累了,那便好好體息一會吧。別害怕,我就在外面那間屋子守著呢!”他知道心結并非能于一朝之間化解的了,需要的是漫長的時間與真城的悔悟。

趙子恒往里頭躺臥,背對著徐品才,“忙碌一夜,你必然也疲憊了,不用特意守著我了,我不會消消離開的,去歇會吧。”她像似能讀得懂徐品才的憂慮,此言一出,徐品才的臉上立既浮現一絲淡薄的安心笑意,她的話就像種魔咒似的讓他放下不安的心。他將薄被往她身上蓋好后,這才肯走出屋子。

趙子恒很快便沉沉入睡了,夢境里她夢見了很多過去的美好事物,書院里盛開的有紅有白等蓮荷,后山那株老桂花樹,慈和的老山長與陳夫子,外表雖嚴歷但卻對她事事支持的公公,房里那幾個對她忠城不悔,機敏羞澀的侍女們,少年時代的徐達。那些純潔美麗的人事景物,都在慢慢的一一閃過她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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