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走出深閨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198字
- 2013-10-19 11:29:01
讓趙離告退返回內院后,徐武反復深思。覺得趙離不簡單,能在幾句話內讓他改變堅持就已是種能耐了,更別說以退為進的鎮靜自若。徐家當家主母就該是這樣的,趙離絕對可以輔助他沖動的兒子。她可以?整品才所欠缺的另一面,徐武開始明白,兒子為什么堅持要娶這個清貧女子了,富家千金有的是,但能輔助夫婿的卻難得,趙離并非尋常女子。.
趙離臥室里有一只紫檀木盒,盒面以瑩白圓潤的東海珍珠,各色炫目寶石妝飾出華麗的牡丹花形。這樣華貴的盒子里面應放置貴重過它的物品,而趙離放置于內的不是名貴妝飾,絕佳收藏。她放的卻是平凡普遍甚至稱得上廉價的東西,一枚印鑒,一支毛筆,一塊玉質低下的玉偑.現在放入的是一堆各色各樣的平安護身符。
真正的價值,不在乎是否名貴,而是它所內含的意義。懷念的以指腹滑過玉偑上的圖紋,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五年了!不管原先是多么深刻的愛恨情仇在歲月的洗禮下都不避免的淡然,曾經有過的不甘轉化成了諒解,在時間面前一切都變的是不可思異。
雖有遺憾不能有所結果,但至少曾經經歷過,將平安符放置于玉偑上,完全蓋過它。算算日子他也快回來了,盡管他每日都有家書寄回,告知她他的平安。但戰場上又何來的平安可言,兩個月真是好漫長,合上盒子讓守于身旁的侍女放回原處。濃郁的檀香味在房里薰繞著,房里的幾個丫環總愛點香薰著屋子,說這樣才配得上她這天仙般的人兒,可真正的仙人是不在這人間的。睡到深夜,趙離卻醒了過來,心掛念著流落城內大街上的老弱婦孺。雖然近日來,她日夜不斷的于城內施粥,。但如何才能更好的安置他們,還有那些夫婿戰故,無力撫養孩童的寡婦們。而她們的夫婿卻是因跟隨她的夫婿征戰而亡的,她有責任安置還活著的未亡人,安撫戰死的亡靈。一時沒睡意,便披衣下了床,穿上繡鞋,步出睡房,守夜的小丫環正趴在廳堂邊桌面上睡的正香。她便沒叫醒她,亦未點燃燭臺免得驚醒了屋內陪守的幾個丫環,從窗外望出去只見月色正圓。一時興起走出了屋子,只見月色似燭光照得滿園熒黃清亮。平日里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徐府就像似在沉睡著,那樣的安靜,那樣的空寂,她倒是覺得這樣的寧靜亦是極好的,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存在于此。不知不覺間便走出了她居住的靜園,這一走倒是來到了息樓附近,“咦,”趙離遠遠的見到息樓內仿佛有燈光,是誰在那里?還是下人們忘了吹滅燭。她臉色有點凝重,息樓內供奉著她與品才的母親靈位,大意不得,正想走過去看看到底是何故。卻見一個男人從樓內走了出來,是他,趙離腳步停滯不前,那是品才的父親,她的公公。徐府的一家之主,徐武,趙離遠遠的看著他,靜靜的站在樓外,望著息樓好一會后才離開。他的身邊沒帶守衛,沒跟著個侍候的奴仆,就只是他一個人。等徐武遠遠離去后,趙離從暗處走了出來,站在息樓公公方才站駐過的地方。看著暗淡的樓門,息樓曾是她未曾見過的婆婆生前的居所,亦是她亡故后供奉靈位的地方,平日里公公都很少踏足于此。原來他不是不來,而總是在深夜里獨自徘徊于此。此時趙離心猜測著,公公心里其實是有發妻的,所以他不愿再續弦,,只為發妻保存徐夫人的名號,讓她成為此生唯一的妻。“既然心里還有她,那為什么從不在人前流露過對她的一絲一縷思念?那怕是在你與她唯一的兒子面前,這樣心里不難受嗎?”趙離看著徐武遠去的方向輕輕講著。兩天后。徐武出人意外的走進了趙離夫妻所居住的靜園,徐達站在書房桌邊一手拉高袖子,一手努力的幫趙離磨著墨。“夫人,你抄了一早上了,要不歇會吧”。趙離坐在書桌前,手執狼毫筆慢慢的抄寫著佛經。心神俱注于潔白宣紙上。“沒事,我還不累,待會再歇”。徐達看了看放置桌面那一疊疊抄好的佛經,“可您抄那么多了,還不夠嗎?”。想不懂她抄那么多有何用。“這些個東西是要用來干啥子的?”趙離停下筆嘆息了一下。“祈福,安度亡靈”。亡靈,最近沒聽說府內有誰病誰死啊,還是不明白。“夫人伙房今天煮了銀耳蓮子湯。要不我去給你端碗來吧,等會你歇著的時候正好能嘗嘗。”“好啊,你去吧”。讓他站了一早上了,心里也有點不好意思,徐達走后書房里清靜了不少,也讓趙離更沉浸于佛理中。直到聽到腳步聲走進書房,她頭也沒抬的回之。“蓮子湯先放著,我待會再喝”。那身影走至她身邊。“在抄此什么呢?”一個沉穩暗啞的男聲在趙離身邊響起,她一驚抬頭才發現來人不是徐達,而是公公徐武。“父親,”她忙站起來讓座。“不知你的到來,兒媳失禮了!”臉色凝重的向他問安,心里卻有點不安,“父親,是不是品才他,,,”,“沒事,我也是一時興起走來這的。你別緊張,他沒事,那孩子已在回程路上。”徐武坐了下來,伸手從桌上拿起她未抄完的佛經。“是你抄的吧,是不是要拿到大安寺為府里祈福的?”趙離有點意外,公公竟會知曉這些個祈禱事節。“是的,”徐武淡淡的笑了笑,“品才的母親,以前也常這么做,那時都是我陪她去大安寺的”。像似憶起了美好的過去,他臉上充溢著絲絲笑意。“平日里我閑時就抄寫些佛經,為府里祈福,也想為戰死沙場的將士們超度下亡靈”。趙離小聲說著,“父親,我,我有件事想征求下你的意見”。見公公今日心情尚佳,趙離便大著膽子向他求些事。徐武出人意料的挽高袖子,拿起她方才放置桌上的毛筆,續抄著她未完成的部分。“有什么事,就坐下說吧”。他以筆指了下旁邊的椅子,趙離便坐了下來,想了下才開口。“前些天,我路過糧庫,見到管糧的士兵們,將許多將要敗壞的軍糧埋葬于荒地。”她停了片刻,“嗯,是有這些事,軍糧久置難免變陳,敗壞,便只能埋了。”徐武邊聽著邊抄襲。“如今年成不好,農家多只能討荒,那些個糧食埋了實在是浪費!我想求父親,定期將這些既將變質的陳糧交于我處理”。她深知軍糧是不能任意使用的,所以她只求陳糧,徐武看了看兒媳。“陳糧扔了也是扔了,你要那些做什么那種東西能做什么?”趙離深吸了口氣堅定的回答,“開設,奉老堂,有依堂,只要父親同意將陳糧交于我。我便能以集城內各富家定期施于的陳糧開設奉老堂,有依堂。安置家中男丁戰亡,無依無靠的老人,寡婦,孩童。也讓征戰在外的將士們安心,不必怕高堂,妻兒無依無食。另外我想征聘城內寡婦們成立軍衣局,我知道歷來軍衣皆由選中的商戶們所制,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不能讓城內婦人們所造呢?亦能讓那些征戰在外的將士們,知道他們穿著的母親,妻子,女兒造的軍衣”。一將功成萬骨枯,,家中男子戰死對一個家而言,無疑于天塌地陷,只留一門無依無靠的老弱孩童。她們的兒子,夫婿,父親既是為徐家所亡,那她就得負起照看她們的責任。徐武停下筆,靜靜的聽著,“既然你有此心,怎能不成全.徐家人丁單薄,也是殺戒過重之故啊!你想做些什么,就去做吧,我今天來,就是想把這個給你。”徐武從懷中掏出個小錦盒,交于趙離。她接了過來,打開,只見錦盒中是要一方印鑒,“父親,這是什么?”趙離伸出手拿起印鑒,只見印面上清楚刻著四個字,徐氏宗印。“這是徐家的印章,以它能調動族內一切人物事力”。趙離一征,“從今起你就是徐家當家之主了!你婆婆去世得早,我與品才又長年在外征戰,府內之事都交于管事們。他們也是軍人出身,為人處事難免激進,多有不仁,你心性仁善,它交到你手上,是對徐家,百性最好的選擇,拿去吧!想做什么,該做什么,就做吧”。聽至此處趙離心有觸動的紅了眼晴,握緊印鑒輕輕點頭。“是,謝謝父親,我必會好好動用它”。徐武點了下頭,“那我就放心里,好了,佛經,我已替你抄完了,,也該回去了!這些天城里亂,你自個別亂出去,等品才回來,讓他陪你去大安寺吧?”徐武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趙離也站起來送他走出書房。“父親,您慢走”。望著公公的背影,握著手里的印鑒,心泛著陣陣漣漪。徐達從角落邊出現,嘴里喃喃念念“唉呀,老爺再不走,我這蓮子湯就要涼了!我都在外面等了好一會了”。趙離輕輕笑了,“湯涼了,心卻是熱的,徐達研墨”。“啊,夫人,你還要抄經書啊?”徐達有點不理解的看著她。趙離搖了搖頭,“不,我要寫的是榜單,我要告知城內外百性,我要為他們開設奉老堂,有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