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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萬亡靈何以為安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2899字
  • 2013-10-19 11:29:01

幾天后的傍晚,趙子恒剛散完朝會。便回宅院席地而坐在蓮池畔,她時而看了下晚霞滿空的景象,時而注視那一池未冒花蕾,只現滿池綠葉的蓮花。三月底的池子里已長滿了碧綠的嫩蓮葉,葉子表面此刻映滿金色光輝,遠遠望去像是片片金子打造的,看著美極了。趙子恒手里握著一壺白梨醉,偶爾喝一口。

方才在朝上,對她能不懼強權,勇而上奏有關于黃河一案,圣上親自對她嘉獎了。,人人都傳趙子恒又要高升了。她謝絕了朝散后眾同僚的宴席,回到了蓮院。提著一壺酒,獨自一人坐著。

此次大洪,共三萬沿河百姓溺斃,十三萬人受災。盡管她提前上報了危機原故,又有何用,還是斗不過那些黑心肝的貪官們。喝了一口白梨醉,醇厚的酒液在口腔中刺激著味蕾,既苦辣,又含著微甜,三萬條性命啊!就這么斷送了。酸澀涌上心頭,為那無辜而亡的三萬生命哀思。

心里煩躁的趙子恒一把將手中酒壺扔進蓮池,“咚咚”一聲閟響后,酒壺緩緩沉入水底。趙子恒眼里閃過陰狠,既使殺了那幾個罪大惡極的傢伙,又如何,他們的幾條命,能抵得過那三萬條生命,與在黃泉上排佪的冤氣嗎?他們該死。真是夠諷刺啊!如果把殺她的傭銀用于修固大壩底基下,也許他們就不必丟官,抄家,滅全族后裔了。她雙眼微顯濕潤,口中念叨著“也許,那三萬性命就可能還活著,也許那十三萬沿河百性就不會淪為災民…。”

阿虎放輕腳步聲,慢慢的向趙子恒走近,等到靠得有些近后,有點猶豫不決的想向趙子恒開口,又有點不敢驚擾。

等了阿虎半響還是未見他開口,趙子恒回過頭帶點煩躁的問著,“你在我身后都轉了半天了,到底何事?”。

阿虎可算等到機會了,立既上前對她說。“爺,那位大俠他離開醫館了。”趙子恒漫不經心點下頭,示意阿虎繼續說下去,“我照著你的吩咐,給了他一百兩的銀票,但他不肯收下。”聽至此,她有點意外,終于正眼看向阿虎了。“還有呢?”若只是如此,阿虎不會如此向她難開口。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慢騰騰的站起身,“他,在那?”。連日來那受人暗中觀察的感覺并未消失過,只是近幾日她有些煩躁,并未往深處想過。

阿虎立既以手指向大門方向,“他這兩日一直守在咱家門口。”說完便一臉放松,終于說完了。

大約是白梨醉的酒力開始發作了,趙子恒覺頭有些昏沉沉的,以左手撫摸下額頭。無奈的呵斥著阿虎,“你沒讓他走嗎?”

“說了,可他不肯走呀,更何況他對咱們有恩。我也不敢趕他啊,”阿虎委曲的答著,人家會武功,他那敢趕人嗎?

這些話聽得趙子恒一陣頭痛,一陣煩憂。咬咬牙壓下火氣。“那就再給他一百兩,記得離我,離這蓮院遠遠的。別再煩我了,我累了,扶我回房。”酒力發作下她只覺得又累,又困的,不想再傷腦筋,讓阿虎扶她回房。阿虎關上房門離開后,趙子恒躺臥在床上,瞳仁定定的望著房梁。過會后她起身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走近窗邊,看了看暗淡無光天空夜幕,瞳仁內慢慢滲出水跡。

一天,二天,那道孤影一直遠遠的跟隨著趙子恒,追隨著她上朝洽工,出門應酬。就連夜幕里亦能感受到到院門外駐守的氣息,把阿虎感動的淚流滿面,時不時送些吃糧給那人。

日子還在繼續著,趙子恒仍然日復一日思念著故人,夜繼一夜的自我折磨沉浸于痛苦中,而遠遠暗處那雙追隨的目光,也在不經意間滲入這冷清的宅院中。

一陣轟隆隆的雷鳴電閃,為下了半天的大地,帶來了場更大的雨勢。晚飯后,阿虎坐立不安的在坐于廳堂內的趙子恒面前踱來踱去。“怎么辦,又下雨了,還下得更大了。那位大哥還站在院外呢。咱家院外可是連一株樹都沒有…”

不理會阿虎晃來晃去的身影,趙子恒端起杯茶水喝著,以便去除飯菜的油膩。當阿虎晃悠的更讓人眼花潦亂后,她索性如老僧入定似閉目養神。

轟隆,又一個大響雷。看來雨勢更大了。世間還能有這么純凈的忠城嗎?若不是另有機心,那便是她趙子恒難得的遇到了百年難遇的忠城之人。不管那人是何心思,她,都不愿接納,擁有越多,失去越多,不曾擁有便不會失去,不交心也是種保護,至少不會再經歷背叛。

冰冷的雨滴不繼落到他身上,將原本濕透的衣服變得更冷,更濕。摟抱著一把柴刀靠坐在蓮院門沿下,借著院門的屋脊躲避這場雨勢浩大的狂風暴雨。

“咳,咳。”未愈的傷口不時抽痛下,一夜未曾進食的肚子時不時鳴叫著。寒意讓他把身子盡量抱緊,昏昏沉沉的感受不到雨水滴到身上,迷迷糊糊的低下頭。

阿虎看了看無動于心的趙子恒,臉上充著不平,加響的雷鳴讓他更皺緊眉頭。阿虎看著閉眼養神的趙子恒,咬咬牙,悄無聲息的抓了把雨傘向門外跑去。

沒多久,“啊,不好了。爺,爺,那位大哥昏了,怎么辦啊。”在阿虎心慌意亂的尖叫中,趙子恒睜開眼睛移向院門方向。

脫水餓倒,淋雨風寒,傷口復發,高熱不退。只能讓那人暫時留下,為了照看他險些忙壞了阿虎。讓阿虎送走大夫后,趙子恒走近床邊。看著那張五官端正甚至稱得上忠厚的臉膛。眸子不悅的瞇成,曾經年少的她與趙正就是載在那個外表忠厚的高化手中,代價大得讓她悔痛終生。

他眼皮動了幾下,怕是要醒了。一開眼映入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玉人兒,俊雅的讓人嘆息,清亮瞳孔內也同樣映著他的身影,在這眸光下,再堅定的人也難免坐臥不安。

“你想要什么?為何對我糾纏不放。”趙子恒冷淡的語感下含著不悅與一絲腦怒。如果不是阿虎堅持,她根本不會讓他踏進蓮院半步。

“我,我有用,會武功。”他堅定的眼中夾帶著一絲恐懼,與更多怕被厭棄的自卑。“我有用。”

趙子恒不耏煩的打繼他的話,“你當然有用,只是我不需要你。你先在這休息下,阿虎等會就送你些錢,回鄉過日子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說罷,轉身跨出屋子,迎光而出,她身上的月白絲綢在空中飄然著。

最后他沒有收下銀票,只是在雨停后,拖著病弱的身子躲在暗處繼續守著趙子恒。再好的隱藏也瞞不過趙子恒敏銳的直覺,她清楚的感受到那人的氣息環繞在宅子四周。。

這天傍晚趙子恒剛回到蓮院門前,她沒急著進門,而是站在外面打量著周圍。四面八方一片泠寂,微風撲面而來,帶動一縷不算陌生的氣息。她望向路道不遠處的那片樹林,大聲喊叫,“出來吧,我要見你。”

一會后,樹林后走出了個男子,神情有點不安與尷尬,“爺,你找我?”。

趙子恒見到他后臉色一下白一下紅的,她真的是生氣了。“你知道嗎?我要殺你很容易。”

“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的。”聽他語速,明顯氣虛不中,怕是一直在硬撐著。“姓名。”聽她一問,他呆滯了。趙子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讓他回過了神。“阿三,我叫阿三。”

趙子恒聽了有點心灰意懶,“姓氏呢?”她問得是他全名。“沒有,我是被撿的,不過養父家姓曾。”這回他答的順流些了。

“好吧,好吧。”趙子恒無奈的閉上眼,似乎在做一個很為難的決定,胸口起伏漸漸地加快。“你想留下是嗎?那就得事事忠于我,順于我。如果愿意就跟我姓趙吧,今后你就叫趙忠,希望你不負這個名字,留不留由你決定。”懊惱的返回院內,入仕以來首次屈服了,收他為護衛,實屬意外,此后她身邊多了一個追隨者。

趙忠呆呆的站于原地,許久后才回過神,激動的喊叫著。“我有名字了,不再叫阿三了,我叫趙忠。有名了。”邁著發抖的腳跟隨著趙子恒踏進宅院,這一剎那他覺得冷清的蓮院不再荒蕪,充滿了溫?。

趙子恒大手筆的包下整個宜鴻樓,宴請幾位上司與眾多同僚。美酒佳肴,娉婷歌女,高才多藝的官妓,還另請了大批異域胡姬表藝助興。燈紅酒綠中,處處透著紙醉金迷的奢靡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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