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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十一個故事 梅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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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梅雨,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出生。我的一生,仿佛和雨糾纏不清。每一次,我都被淋濕,瑟瑟發抖。

我是個不幸的人,也許這么說過于矯情。在這個世界上,誰能自信地說自己是幸運的?就算可以,大多數在笑著說完之后都會覺得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吧。所以,我寧可矯情,也不自欺欺人。我就是一個不幸的人,無論你在我身上看到多少讓你羨慕的東西,我都是這么堅定地壓迫著自己。面對這個世界,我不需要微笑,也不需要淚水,只需要時刻把自己的不幸拿給自己看。

以下,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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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著淅瀝瀝的小雨。雨滴拍打在窗戶上,留下一顆顆雨珠。大顆一點的雨珠緩緩下落,滴落在窗臺上,顫抖著坐在光滑的墻磚上,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而稍微輕一些的雨珠,則艱難地掛在玻璃上,努力著不讓自己流下去。可是,命運的安排終究無法逆轉,該落下去的,最后都會落下去。越是掙扎,越是痛苦。

6歲的梅雨站在窗邊,看著天空中的烏云出了神。聽老師說,雨滴是從烏云中落下來的,也就是說,那一塊塊遮天蔽日的烏云,一定蘊含了很多雨水吧。可是,這雨都不停地下了一天了。雖然雨勢不大,但累積起來也不少了,天空中的烏云卻沒有一點變淡的趨勢。在這一塊塊巨大的烏云里,到底蘊藏了多少雨水?倘若這場雨繼續無時無刻地落下去,再過多久,能淹沒這座城市呢?

“梅雨,你在這里啊,害我找了你好久。”一個男人匆匆跑過來,牽住了梅雨的手。梅雨乖乖地把自己的手交到男人手里,跟著男人的腳步朝樓梯走去。

“爸爸,媽媽現在在哪里?”梅雨朝男人問道。

“在病房里,一切都很好。”男人把臉轉向梅雨,迅速給梅雨一個微笑,然后,又把目光轉向樓梯。

“爸爸,媽媽生了個弟弟還是妹妹?”梅雨又問道。

“是個弟弟。”爸爸說道。

“弟弟在哪里?”梅雨又問。

“和媽媽在同一間病房里,上了樓梯你就能看到了,”爸爸帶著梅雨走上臺階,“弟弟和你一樣,都是在雨天出生的。”

“我不喜歡雨天,希望弟弟能夠喜歡。”梅雨說道。

“呵呵,梅雨為什么不喜歡雨天呢?”男人不禁笑了,但是很短暫。

“不知道,就是不喜歡。”梅雨走進陰暗的樓道里,在這里,沒有窗戶,也看不到窗外的雨了。但是,卻反而比烏云更加壓抑了。

是的,弟弟應該喜歡雨天,梅雨想,這樣子,弟弟就不會經常不開心了。梅雨不喜歡雨天,所以她一直搞不清楚,為什么自己要在一個雨天出生,又為什么,自己的名字里有一個“雨”字。太多的問題值得她去思考,但是值得思考的問題,卻全都沒有答案。

接連走了好幾段樓梯,才來到媽媽所在病房的樓層。離開了樓道,梅雨又看到了窗戶,以及窗戶外面的雨。雨勢比剛才小了一些,窗玻璃上的雨珠沒有那么密集了。梅雨來到病房門前,看到媽媽躺在床上。在病床旁邊,是一張嬰兒床,梅雨看到嬰兒床里躺著一個嬰兒,很小很小,像洋娃娃一樣,但卻沒有洋娃娃那樣可愛。

“媽媽。”梅雨走進病房,喊了一聲。

“梅雨來了?快來看看弟弟吧。”媽媽笑著朝梅雨招招手。不知道為什么,梅雨覺得今天媽媽笑得并不好看,好像是刻意笑出來一般。但是梅雨還是走上前去,趴在嬰兒床邊,看著嬰兒床里的嬰兒。

弟弟沉睡著,完全沒有意識到梅雨的靠近。梅雨有些不開心,至少,她覺得弟弟應該有些反應,哪怕是哭一聲也好。媽媽輕輕摸了摸弟弟,笑著說道:“昨晚他哭鬧了一夜,今天該休息休息了。”

弟弟看起來很好,爸爸媽媽應該很開心吧,梅雨想。可是,梅雨卻開心不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心的。也許,是因為糟糕的天氣,影響了她的心情吧。

雨天,向來不是梅雨喜歡的天氣。所以,梅雨祈禱著,弟弟會喜歡雨天,這樣子,弟弟就不會像她那樣壓抑了。

“梅雨,你出去一下,到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一下,哪都不要去,”爸爸俯下身來,對梅雨說道。梅雨點點頭,離開了病房。這個壓抑的病房,梅雨非常不喜歡,比壓抑的雨天還不討梅雨喜歡。

梅雨來到走廊上,爸爸關上了病房的門,但沒有完全關上,只是虛掩著。隔著門縫,梅雨還可以看到爸爸和媽媽的身影。

窗外,雨勢又加大了。另一間病房里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梅雨覺得,這嘈雜的雨聲,就仿佛毫無規律的嬰兒的啼哭聲,吵鬧,卻又一點都不悅耳。

在雨聲的麻痹之中,梅雨絲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走上了另一條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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