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這么快吧？”

銀水正回著話，就見進屋的是小光和背著母親的木根、托抱著小明的唐國忠。他們是從醫院治了傷回來。

“站住！”王金秀火氣不打一處來，把椒椒出事的責任，全怪在唐國忠和小明身上：“唐國忠，還有這個臭x子，你們還有臉回來？！給我滾！”

銀水和劉勇也過來助威：“滾！滾出去！”

唐國忠托抱著小明搶前兩步，正氣凜然地：“你們憑什么叫我滾？！你們有什么權利、有什么資格叫我滾？！嗯？！這兒是唐家的祖業所在地，我母親她老人家還健在，是這個地方的老一輩主人，我和三弟木根，還有BJ的香香妹妹，都是法定繼承人，都對祖業有份，你們懂嗎！”

王金秀說：“老房子早就沒有了。這新樓的產權是我老公田老大田總經理的！”

木根說：“那是非法侵害我母親和我們幾兄弟妹的權益強占的，在法律上無效！”

王金秀又想耍潑：“你木根算什么……？！”

唐國忠說：“走開！叫你老公來！我們要回樓上去！”

“你……你……！”王金秀怯于唐國忠的威嚴，往后退了。

銀水和劉勇在下午攔截、歐打鄭小光時，已領教過唐國忠的手上功夫，也不敢怎么樣。

唐國忠托抱著小明領先闖過去；木根背著母親緊隨在后；鄭小光斷后，大步跟進。

醫院急救室的雙門洞開，醫護人員推著平躺車出來，一女護士高擎點滴藥瓶，手執連在平躺車上病人手腕的那根輸液管，隨在車旁。

平躺車上躺著椒椒。她的頭被藥紗包得嚴嚴的。

候在坐椅上的火根、小菊和小蘭忙迎上去。

平躺車繼續在走廊上往前推進，火根憂愁地問道：“醫生，病人怎么樣了？”

醫生邊走邊說：“幸好來得快，命算保住了。”

火根覺得不對勁，但口上還是說：“謝謝您，我的救命醫生。”

醫生：“不用謝。只是病人傷勢太重，有可能會失去記憶。”

火根頓時像身上被蝎子哲了一般：“什么？！您說什么？！”

醫生說：“這位女病人由于傷勢太重，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有可能會失去記憶。”

火根的心顫抖了，全身也在顫抖：“有可能失去記憶？！怎么撞了幾下就會失去記憶呢？！那我女兒不就殘廢了？！”聲音哽咽，帶著哭腔。

醫生說：“也許吧。”

火根的眼睛立刻就盈滿了淚水：“醫生，我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是我唯一的博士夢呀！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救她，我都愿意！”

醫生雙肩一聳，兩手一攤，顯出無能為力的神態。

火根終于哭出了聲，是痛惜椒椒的哭，也是憤恨唐國忠的哭。很凄慘。

唐國忠和小明、老母親、木根、小光在母親臥室共進晚餐。吃得很簡單：方便面、火腿腸，還有幾條生黃瓜之類副食品。

母親自己動手吃，邊吃邊說：“水根兒呀，媽媽原來想呀，剩下的我那些不長的日子，就住在這傳宗接代的老宅基地房子里，那怕要死也要死在這兒，這才對得起祖宗，對得起你爸爸在天之靈。現在事情有了變化，我這想法也得臨時改一改。媽媽我看哪，金秀那個潑婦還會帶她的兒女來吵，來鬧，與其天天不得安寧，倒不如暫時搬出去，媽媽我也搬出去，好讓小明，小光，還有木根安安靜靜養一段日子的傷，你看好么？”

小明：“老媽媽說得對，我贊成。”

木根：“大哥，上回不是說，要租下我那里兩間空著的房間嗎？不如明天就搬過去，小弟我也好照料媽媽。”

小明說：“搬你那兒，還不如搬到我家去，新裝修沒幾年的房子，什么都是現成的。”

唐國忠：“對。媽媽和小明說的，我都贊成。木根弟是干部，是一個局的局長，單位上的工作很忙，如果我和媽媽，還有小明都住到你那兒去，那個潑婦和她手下的人，就會對你不滿，和我鬧了又和你鬧，對你夫婦都不好。不如住到小明家去，一則，他們未必知道那個住處，二則，即便過了一段時間知道了，媽媽和小明的傷也得到了一些調養，他們再來鬧，也只是對我，我也好對付，沖突起來，也就是我和火根，和那潑婦那一幫人的事，所以我看，還是住小明家好。媽媽，您看行么？”

母親：“行。媽媽同意你說的。只是媽媽所有要用的穿的都要帶走，特別是那幾件棉衣、棉褲、棉背心，一件都不能忘了，里面有媽媽最重要的東西。木根聽清楚了么？”

木根說：“聽清楚了。您放心，我一件都不會落下。”

他們正吃著談著，就聽見王金秀在居室門外敲門，“咚咚咚”，還大叫：“開門開門！”

母親用眼睛示意木根去開門。

“來啦！”

木根出來剛把門拉開，王金秀、春妹和銀水、劉勇便涌了進來。他們一個個氣勢洶洶，面目可怖，直奔老人家臥室。

“唐國忠！你剛才瞎蒙，差一點把我給蒙昏了！你48年前躲解放軍共X黨，只身逃往美國，丟下父母弟妹不贍養，現在又用欺騙手段，騙回來爭搶祖業，真不要臉，不要臉！”

春妹說：“你知道你以前為什么會失蹤嗎？你知道你過去的情人為什么會嫁給了別人么？你知道你的老婆為什么會死得那樣早么？你前世作多了惡，今世又缺德，做多了壞事，你得到了報應嘞！”

王金秀說：“還有這個臭x子、小臊貨，小爛貨，連自己母親的老情人都搶，連唐國忠這樣的老壞蛋，老無賴，老缺德鬼都去X引，賣弄色相，出賣肉體，不要臉！太不要臉了！你要是想男人想得×發騷、發癢，像猛驢一樣的年輕男人有的是，你跑到我家來，和唐國忠鬼混，睡在一個房里，敗壞我家名譽，今天老娘我非要把你趕出去！滾！滾！滾！”

銀水、劉勇：“對！臭x子不準住我家！滾！滾！滾！”

“住口！”唐國忠忍無可忍，“你們又來挑起事端，非要逼得我上法庭告你們，是不是！嗯？！”

王金秀說：“你告哇！你唐國忠有權利告嗎？！你從美國不知是怎么騙回來的，我還要告你呢！”

春妹說：“你看你，對那個臭x子是百般殷勤，對我媽媽就這么兇狠，你是不是被這條狐貍精迷糊涂了，迷得人妖顛倒，六親不認了，嗯？！”

王金秀說：“你唐國忠是不是夜晚陽火太旺，忍耐不住陰虛的苦惱哇？！忍耐不住，就和老娘我說一聲，十八歲的黃花閨女有的是，隨你挑，隨你睡，比這個爛x子，臊x子，臭x子強一萬倍！”

“閉上你的臭嘴！”唐國忠再也聽不下去了。“你們這樣血口噴人，侮辱、誹謗我唐國忠和鄭女士，那是要負法律責任，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王金秀說：“喲！你嚇誰呀你？！你想拿法律來嚇唬老娘，老娘不怕你這一套！你以為你是什么人哪？騙子一個！你以為你有權利上法院告我們么？狗屁！滾！今晚你和這個x子一定要滾！堅決不準在這兒過夜睡覺，如果不聽，老娘就要叫派出所的警察來抓人！”

火根突然跑進來喊道：“不要吵了，快跟我出去！”他想和妻子商量一下處置方法。

王金秀卻誤以為丈夫在斥責她：“哎！老東西，你不兇唐國忠，兇我做什么？！”

火根說：“出大事了！”

王金秀：“出什么大事了？莫非我小女兒她……？！”

火根：“出去說。出去說！”

王金秀：“我就要你在這兒說！如果我小女兒有個三長兩短，也是他唐國忠和這個臭x子造成的，老娘就要和他們算帳，和他們拼命！”

火根使勁一拉妻子：“出去！”

王金秀被拉得差一點兒摔倒，幸好有銀水扶住了她。

王金秀又來火了：“好哇！你這條老瘋狗，怎么向老娘我發威了？！老娘罰你一個月不準上我的床，候（天鵝市人發音讀“猴”，即想的同義詞）死你去！哎喲！我的腰，我的腰閃到了，好痛啊！”

“老媽，我們出去擦擦腰。”銀水將他母親連抱帶拖，把這個潑婦拖走了。

春妹、劉勇也跟了去。

鄭小光憤怒地說：“兩個庸俗、下流，沒有教養的無賴潑婦！”

火根陰陽怪氣地說：“那是啊，怪我管教無方，請鄭經理息怒。不過你妹妹和你母親共搶一個老公，也高尚得不怎么樣嘛。”

鄭小光：“你……！”

火根說：“打住，打住，這兒是我的家，今晚不和你爭論。”

“哼！”鄭小光不屑和火根為伍。

火根轉向唐國忠：“大哥，剛才你二弟媳金秀叫你滾是很不對的。你不光今兒晚上不能走，以后也不能走，因為小弟我有筆帳要和你算，算清楚了帳，一切都了結了，你才能走。”

唐國忠：“你要算什么帳，快說清楚。”

火根說：“我的那位聰明好學、能干上進，大有博士前途的小女兒椒椒，由于你和這個臭x子的事，害得送醫院搶救，已失去了記憶，成了殘廢呀！”他說著說著，竟聲淚俱下，痛苦不堪。

在場的人聽了，都大吃一驚。

母親難過得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