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回去時，已經是后半夜的時間了，路上無人，我加快了腳步，其實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還是很懼怕孤單的。想我回去后是不是該關切的問他一句：“還疼嗎？”或道一聲：“對不起。”也許一切還來得及。

我猜辛琪和董巖應該已經睡了，于是掏鑰匙輕手輕腳的開了門。屋里一團黑，卻伴著濃濃的酒氣。小心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腳下踢到的易拉罐發出“咣啷”的聲響。我摸到開關，開了燈。

客廳里堆滿了喝空了的啤酒罐，從桌子上攤到了地上，董巖的床上沒有人。

出去了？我想象著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他是怎樣的借酒消愁，憑空了結了這么幾十罐的啤酒，想必是醉得連路都走不穩了。我到開始擔心起來，夜這么深，他一個醉得發昏的人，跑出去若是被汽車撞了，或又出意外，該怎么得了？我真恨自己，中了邪了，才會發瘋似的給了他一個耳光。那聲脆響還回蕩在耳邊，還有他那自嘲的笑，殷曉娜，你都做了什么！

“辛琪。”我輕叩辛琪的房門，好久沒有人應答，我于是按下拉手，推開了房門。客廳的燈光瞬間投進這間沒有開燈的屋子，里面散落一地的易拉罐，扔在沙發上的衣服，還有赤身裸體躺在床上的兩個人……

我不知到底是他們醉了，還是我醉了，頭沉沉的想要暈倒，伸手想要扶住衣柜的時候，一個花瓶被碰倒，滑落到地板上，發出打碎的聲音。

床上的人被驚醒。

我左右環顧，希望能有東西將我這不該出現的人隱身起來。

“曉娜？”兩個人同時叫了起來。

“我……”我開了幾次口，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渾身的顫抖讓我沒來得及識趣的離開。

“這……”氣氛變得凝重，連空氣也定格在我們三個人對視的空間里，他們匆忙的抓過被子蓋住身體。頭腦空白，這是哪里？做夢？現實？BJ？還是新加坡？我混沌的想從這個夢境中抽離出來，卻動彈不得，這是老人們常說的“鬼上身”嗎？

“對，對不起。”我微微欠身，表示歉意，然后轉身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天知道我是怎樣的無地自容，怎樣的窘迫。他們沒有來敲門，也好，門外的一切與我何干。

這一切是真的嗎？我看到了什么？是我瘋了？是他們瘋了？還是整個世界都瘋了？

這不諷刺嗎？我用了一整晚的時間，要自己努力接受他，卻看到這個剛剛說愛我的男人躺在別的女人的床上。好笑至極！我自己都跟著命運開的這個玩笑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奪眶而出……

第二天一早，推開門時，董巖正在清理昨晚的垃圾，見到我，定了一下，很快又低頭把腳下的瓶瓶罐罐拾起裝進垃圾袋。在衛生間碰到正在洗漱的辛琪，她匆匆擦干臉，朝我點頭笑下，然后低頭和我錯身而過，回了房間。三個人各懷心事，免不了的接觸，總會很尷尬。

我匆匆洗漱，連日常的化妝水都沒有拍，拎上包出門上班去。

好一段時間，我們誰也沒有提起那晚的事情，我權當是兩個寂寞的人酒后的一時亂性而已。只是我們都在下班后各自在外面吃了晚飯才回來，見面也不過點頭打招呼而已，然后各自回房，關門各做各的事情，完全成了陌生的三個人。

直到有一天，下班剛出寫字樓大門，遠遠的看到辛琪在樹下陰涼處等我。想裝作沒看見繞道離開，卻被她叫住。找了間咖啡館坐下，沉默好久后，她開口：“那晚的事情……”

“你不用向我解釋，和我沒有關系。”

“董巖那晚傷心極了，他說陪你來新加坡就是下注自己一定會感動你，他太自信了，沒想到輸得這么慘。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在我面前哭，就陪他喝了酒……我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真的不用向我解釋。你們其實才最般配。”

“曉娜，我不會自欺欺人，我知道董巖他不會愛上我的，無論怎么樣，他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我笑了，我們的對話漫無邊際，與我何干？若他們相愛，我該祝福，何須她這般對我費口舌？

“我知道你喜歡他，既然已經這樣，我和他更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也不希望我們三個人的關系變得太復雜吧？”我輕松一笑。

“曉娜，別恨我。”

“不會。”

同樣的臺詞，同樣的人物，幾年前似曾相識，那年我恨過她，恨她的不自愛連累了文博的聲譽受損。今天我不恨她，真的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