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跨出御花園的拱門，凌晨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凌越身側，凌越仿佛提前知曉一般，伸手攬住凌晨瘦弱的身子，橫抱起來，凌晨瑟瑟發抖的手緊抓住凌越的衣袖，語氣柔軟，顫抖聲，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我想回去，我不要待在這里?！?

凌越點頭，輕聲哄到：“我們這就回去?！?

凌晨安心蜷縮在凌越的胸膛上，淡淡的白芷香穿過凌晨的鼻翼，悄悄觸動心扉，在那不可見的心頭堅硬之處，再次柔軟。

凌越淺淺地呼吸在凌晨耳邊回蕩，一聲一吸，仿佛砸在心間。凌晨一顆上下忐忑的心，倏然平靜了下來，抬眼看著一臉嚴峻的凌越，頓時心安。

月色下，金碧輝煌，仿若一對璧人，在這繁華世間，清心淡素，漫步而行。

宮門近在咫尺，沉重而華麗的宮門被侍衛們艱難推開，凌晨抬眼望去，門外的世界漆黑無邊，卻依然讓她無限的輕松，仿佛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活躍起來。

或許，這就是和頃冥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同一個世界的空氣所帶來的壓迫和畏懼。

凌晨閉上眼睛，感受著凌越一步一步所帶來的顛沛之感，空氣愈發輕松，也愈發清新，凌晨嘴邊不禁扯開了一絲笑顏。

倏然一怔，凌越停下腳步，凌晨不解，睜開眼睛，凝望著凌越，只見凌越雙眉緊皺，直盯著前方。

悄然轉眸，眉眼深處，卻是再也不能淡然。囂張而惹眼的白色在夜色中無比耀眼，而沉寂低調的淺藍卻仿佛與月色融為一體。

那個讓自己曾經擔憂自責了十年之久的人，如今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說不出喜悅，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俊朗深邃，臉龐五官還殘留著兒時模糊的模樣，沒有了恍若天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冷到徹骨的冷漠。

灼思，恐怕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像以前那樣，天真無邪的叫著你師哥了。

凌越不過停滯一秒，凌晨感覺到凌越抱著自己肩膀的手微微緊了緊，毫無表情的臉上，陰翳，一閃而過。

“麻煩，借過?！?

冷冷的話語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灼清撇撇嘴，雙手抱胸，神色傲慢，并未任何刁難，走至一邊，眼神調笑的看著。

馬車就在灼思身后，凌越不再多言，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意竟然凌晨有一絲不安，仿若風輕云淡經過灼思身側，一陣涼風起，衣闕隨風，兩人無形間的碰撞，凌晨瑟瑟發抖，這一刻，冷到心底，冷入骨髓。

她不解，在凌越懷中回首，記憶深處那個為了自己而不要命的師哥，和眼前的背影重重層疊，看著灼思清冷消瘦的背影，眼底潮濕一片，十年前，你為了我，差點丟了命，而今日，我看見你，卻是不敢相認。

師哥，你會諒解我的，是嗎？

再次回眸，凌晨淚眼蹣跚的眼眸中卻映入灼思眷戀悲涼的神色，一滴淚，再也忍不住，在車簾放下的那刻，悄然落下。

形同陌路，比當初傷我千刀萬刀還要殘忍，晨兒，你的心真的好狠。灼思低眉，將所有心緒盡收心底，手心緊撰，卻是冷漠以對。

馬車遠去，隨著一聲聲咯吱的聲音，仿佛也將灼思的心神也全數帶走，那小小的馬車里，是他十年來，唯一的眷戀，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好了，他們走了，我們也該走了?！弊魄逄а?，見灼思依然向著那方向遙遙遠視，皺眉道：“為了陪你來這看她一眼，我可是瞞著大哥的，你別太過了，走了?！?

“你很怕他？”灼思回身，翻身上馬。

灼清挑眉，他自然知道灼思說的‘他’是誰。有些不悅：“看來你十年話少了許多，但字字卻凌厲了不少，別忘了，咱們可是雙生子，不僅長得一樣，而且我也知道你內心的感受，你敢說，你不怕？”

灼思手拿韁繩，并未回答灼清的問題，只一句：“我們走吧?！?

看著灼思甩鞭而去的背影，灼清在身后憤憤道：“好你個灼思，好歹我也比你先出生那么一刻鐘，這么不客氣，真是可惡！”

雖然這么說，可臉色毫無厭惡之色，微微一嘆，對著凌晨離去的方向半響無語，低垂了眼眸，深思良久，單薄的唇邊輕輕一笑，凌空一躍，不見人影。

馬車的顛簸，凌晨已經全數感覺不到，靠坐在馬車窗邊，雙眼無神的垂眸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凌越在側合眼假寐，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駿馬嘶鳴，馬車停下，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低望著凌晨，道：“你若是想離開將軍府，回到那兒，我可以滿足你，畢竟，將軍府小姐的身份和無涯山莊莊主之妹的身份相比，相差甚遠?！?

凌晨眼中一片空明，仿佛看不見底的虛無，凌越的話沒有在她眼眸中驚起多大的漣漪：“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回去的，何必問這些不可能的問題?！?

“不可能實現嗎？”凌越將手枕在腦后，看著馬車頂，思緒翩飛，喃喃自語，語氣空虛：“有些東西看似遙不可及，但并不是不可能實現的?；蛟S現在你的認為讓你離開將軍府不可能，可是以他的能力和在祈國的影響，或許并不難，因為此刻的他，確實足夠的強！我不知道你為何那么懼怕他，不過我見他并未有什么值得畏懼的地方，我很好奇你的過去?！?

凌越轉頭，對著凌晨狂妄一笑：“不過你若是真的不想回他那，就算他足夠的強，我也可以和他斗斗，畢竟，你現在還是我妹妹，還姓凌?！?

說完，瀟灑轉頭，徑直下車，凌晨好半響才回過神來，慢慢品味凌越剛才所說之話，倏然頭腦中一片炸痛，一句清冷的話語竟在腦海中浮現：“有些夢想看似遙不可及，但并不是不可能實現，只要我足夠的強。”

是誰說的？為什么這個聲音這么絕望，這么冷冽？一抹紫色的倩影浮現在懸崖邊，寒風呼嘯，帶起衣闕飄飄，漫天的大雪，晶瑩剔透，那女子一陣回眸，翩然一笑，眼神決絕的一躍而下，在那片漫天的白雪中，歸于寂靜。

凌晨扶窗，一陣恍惚，那種深入骨髓的落寞與絕望，伴隨莫大憂傷潛入心底。輕輕盈盈的掉落，猶如掉在結痂的網上，想要拼命掙脫，卻越結越緊。

車簾被倏地掀起，緋紅站在馬車外，看著陷入呆滯的凌晨，道：“小姐，到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凌晨這才回過神來，輕輕點頭。

“剛才我看公子的臉色很不好呢，小姐，可是宮中出了什么事了？將軍還未回來，怎么你和公子就先回來了呢？”緋紅邊扶凌晨下車，一邊不解問道。

“恩。”凌晨不過輕吟一聲，便不再言語。緋紅雖心有疑惑，看凌晨心不在焉的神色，也未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