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方士之心
- 無曲癡,逆輪劫
- 墨兮公子
- 3002字
- 2015-10-27 18:09:50
張燈作戲調翻新,顧影徘徊卻逼真,環佩姍姍蓮步穩,帳前活見李夫人。
這番預言似乎早就注定了一切。元宵的思念之意,本是沒那么重的。一句“眾里尋他千百度”幾近成為她在這長安街市中最常見的話語。
“喂,你別亂跑,等會兒丟了還不是要怪我?”
她緊緊攥著無曲的手,生怕她什么時候出神兒,又走丟了去。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一年前的舊事,那年冬日,她自持仙法日盛才敢獨自出門,誰知從早上到晚上,竟都回不了家。若不是太息找了她一天一夜,又弄得大病一場,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了。
她掙脫她的手,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算走丟了,也不會怪你。再說了,你喜歡的這些皮影戲,偏偏我是不愛的,怎好就這樣強迫我陪著你瞎轉悠?”
她們兩個算是個子高挑的,只是因為男子居多,所以才會被弄得踮起腳尖都看不到的狼狽樣子。
其實無曲本無意要觀摩這個,只是聽說元宵皮影本是相配,既來了一趟,不好敗興而歸。此事后悔不已,被人家拐成這個樣子,也是著實笨的慌。
她看花澈很是有興致,便也不多言。現下實在忍不了了,叫道理說。
她卻愣了神,無曲以為傷了人家的心,忙是道歉。
“你說什么?人太多了,我聽不清。”
無曲的愧疚感頓時消失殆盡。
“我說,我不看了,我要走!”
她一句說罷,便不做流連,想著離得家不遠,總歸不會和上次一樣。
燈火闌珊,幾近笑顏。成雙成對,花作千百。
她剛剛離開人群,就已經看不到花澈,還是搖了搖頭。
往左邊走,見人影極多,聚在一起,花枝招展。
一個個臉上帶笑,她剛剛走過去,就見一團團的錦簇,無曲笑意滿滿,以為這便是說書人所說之青樓。
那樓極高上面寫著“勾欄院”三字,無曲想起,頓悟這并不是個十分有趣的地方,男人尋樂之時,怕是最喜歡這里了。
只是從未有人對她說過,極寒之地的玩樂之所,在這里叫做青樓。
那在外招呼客人的老婆子看見她久久不曾離開有些奉承得道,“姑娘到這里是做什么?像您這樣的美人胚子,絕對是值不少錢的。”
無曲笑鬧,她要當人販子,也不是這時候當的吧。老婆子抓住了她的胳膊,無曲不在意,輕輕一扯,一言不發,隨即又道,“若我說我戀上這里的一位姑娘,想要為她贖身,你可相信?”
她笑一笑,說的異常真誠。隨即鞠了一躬,便了男子的樣子。
那老婆子以為看花了眼,忙是一陣子揉揉眼睛,誰知怎么瞧都是個漂亮的公子哥。
不好這樣變個面孔,無曲只換了身裝扮,看著還是同燈光閃閃時一樣。
她似乎只能想得起太息的模樣,所以此時除了外貌,一身裝扮都和他很像。
老婆子千媚一笑,“相信相信,唉,年老了,果然是不中用的。公子快進去吧,今日我家的頭牌是要賣身的嘞。”
她說的十分誘惑,無曲以為頭牌便是她從前那份職業,只是當時的身份還是她硬要來的,究竟當不當得上,還是兩說。
她還是點點頭走進去。樓中姑娘十分熱情的招待,一群群的涌過來。無曲挑了樓上的包房,便沒留哪個姑娘進來。她是不準備這樣闊綽的,只是生性冷淡,受不了這樣的熱鬧。也因為那些個姑娘涂脂抹粉,臉上都是雪白,認真一看,的確沒有仙界的那些姑娘們好看。
她是個愛玩的姑娘。無曲這樣認為。
說書人經常講這樣的故事,一個姑娘男扮女裝,認識了她的真命天子,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她覺得這個故事并不怎么靠譜,倘若是位坦蕩蕩的君子,又怎么會到青樓里去,倘若真在一起了,哪天她的真命天子會不會又碰到個男扮女裝的,然后故事重復。
她在包房中呆了整整一宿,天亮的時候才想起了回家。
她覺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到這種地方去了,多無聊啊,要不是早上都睡著了,她還指不定能不能從這勾欄中逃出來。
大約喝茶喝得多了些,人界的點心也異常好吃,無曲十分興奮地帶回了些給花澈與太息。大約是人們熱鬧了一整天沒能緩過勁兒來,早上的時候大街上空蕩蕩的,她從小巷子里穿過,遠遠望見一人蹲在她家門口。
覺得或許是小偷蹲點,皺了皺眉上前,離得很遠,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的背影。
卻見霧氣散開之后,一男子冠發而立。
無曲看著白色的身影,心下一喜,以為白子畫忙完就要來看她,急急忙忙趕過去,沒能拿穩糕點,還不小心掉了下去,幸虧水泥邊上有些積水,還沒來得及掉下去,就被她撿到。她這才注意當地上濕淋淋的,原是晚上下了雨,怪不得都沒人。眼見自己看錯,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裳,白子畫是絕不會想起換件衣裳,心想自己思念他太甚,這樣都能認錯。
她以為這小偷一定是可憐極了,不然不會再這樣的時候就打傘等著。
無曲搖搖頭,見小偷正看著她,因為離的太遠,所以都沒有動。她想等自己走近了,那孩子看到一定會跑的,應該是膽子小,才一直沒有進去偷東西。
她覺得當做沒有看見,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誰知她還沒有走近,那孩子就跑的飛快,只是沒有離開,反而朝著她跑。
無曲搖頭,最終呢喃,“我昨日已經將身上的錢財全數給了那勾欄中人,除了這糕點外,哪里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誰知就是這一愣神,那人便沖了上來,直直撲到她懷中,無曲一愣,以為投懷送抱也不帶這樣的,難不成又遇到了人販子。
她低頭,見那根簪子插在男子頭上,頓時了然。
“太息?”
她試探道,也不怪她認不出來,若不是這次,想想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見過這孩子了,她本以為是太忙,現今卻不以為然。
那孩子緊抱著她的腰身,整個人跪著身子,抱著她依偎,不肯松手。
月白色的衣裳一襲落在地上,顯得極其小家子氣。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她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遠處有一人影,這次總不會猜錯,花澈前些日子穿過這件衣裳。她朝著邊走來,無曲摸一摸他的頭,聽他嗓子有些沙啞。
“上次你走的時候,我沒和你說,我真的很害怕。我以為,還會有機會的。可是這次你又走了,我好害怕,害怕你不會回來了。我現在說了,你不要怪我。”
他脆弱的樣子,無曲只在那日里婆婆過世時見過,后來,就算再怎么小孩子氣,也沒有過了。
花澈走上來,有些驚訝,輕聲喊,“太息,你怎么了?”
他正要說什么,花澈就上前。
她的目光有些落寞,無曲看得懂人情世故,尷尬站在那里道,“我們,沒什么,這孩子好久沒見到我,太激動了,我剛剛見到你,也很激動。”
她安慰道,太息再沒說什么話,后來便一個人走掉。無曲還沒來得及看一看的現今的模樣,以為男孩子激動后要留些臉面,便不再阻攔。無曲看著他的背影,說不上一種什么感覺。
見花澈這樣站著,無曲以為自己解釋的不太清楚,又聽她低著頭道,“你看,他昨晚聽說你沒回來,就聽了你的話,一直在家門口等著,再也沒有出去找你。可是,他昨晚沒有今天這么脆弱的。”
無曲想一想,自己是曾因為他生病而說過這么一句——你還不如一直站在門口像狗一樣的等著我,也好過生病強得多。
只是那時一時氣話,也沒有當真,沒想到他們兩個都還記得。她覺得自己十分有本事,讓兩個孩子對自己這樣憧憬。
她剛要笑,說,“他是個好孩子,十分聽話,你也是個好孩子,讓你們擔心了。我昨晚。”她剛要解釋,花澈卻冷冷看了她一眼,無曲以為這孩子不知哪根筋又搭錯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你當他是孩子,他當你是什么?師父還是恩人?我前幾年就和你說過,我是方士。你明明知道我可以看得懂他的感情,還這樣殘忍的選擇無視他,欺騙我。”
無曲理一理,覺得她好像誤會了什么,又上前兩步,見她那樣子似乎是有些沖動,溫和道,“我和太息哪里能有什么,你這孩子,怎的這樣多心?方士又怎么了,看人看事就有那么準嗎。”
她還要說,太息對她已經沒有前兩年那么黏糊,興許是覺得自己長大了,要離開大人,反而和花澈異常親近,又怎么會喜歡她?更何況他們之間是有關系的,單憑這層關系,他們兩個之間,就什么都不會有。
只是口中要說出的話,卻被花澈輕描淡寫的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