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只是因為她強調(diào)的不夠確切。所以才橫遭禍事，公子糾早該料到現(xiàn)在這場面。仙界中心果然不是虛名，她在這里停留了不過一刻鐘，就圍上了一堆人。本來還準備自力更生的無曲。瞬間將手收了回去，將書信放在坐輦中。

對右翼道，“派去落塵山的人到了嗎？”無曲心存一絲僥幸，覺得大概半刻的時間應(yīng)該還去不了。

右翼壓抑了一聲，“倒是到不了，不過派去的人腳程都少有匹敵，也是追不回來了。”

她意識到了什么，說話有些遺憾的背了背手。

“那也沒法子了，過去再說。”

看著這些人猙獰的面孔，她瞬間覺得毛骨悚然，要真是能邁開幾步子，也用不著丟了她這張老臉，再去落塵山叨擾人家。

右翼這邊因為有她這個香噴噴的餡兒餅，更是熱鬧的很，感覺到開始行進，這才發(fā)下了心，還好沒等到圍的水泄不通。其實憑她現(xiàn)在和白子畫的交情，簡直就是臉皮貼上去給人家的，不過就算鬧得再僵，想必白子畫還不會太過不給她面子。

整了整衣衫，大約有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落塵山腳下。因為結(jié)界的緣故，再加上一小半隊伍已經(jīng)前往瑤池，頓時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這里了無人煙，空蕩蕩的一片花草地，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的上山去。

坐輦上高高巍峨，看人也十分闊氣。

“派人通傳。”一路上果然沒能遇到前往傳話的人，反而一堆圍追堵截的。也是無奈，卻見來人對右翼說了句什么，“主子，派去的人回來了。”

她頓覺上當(dāng)，他們走了半個時辰他才回來，這麼說，若是想法子，還是可以追上的。這時更是后悔不已，想著半個時辰的香火，實在是不該聽信一面之詞。

她以為落塵夠大，想必是放得下的，不過沒想這一條長街似得隊伍還是沒被接納。她料到白子畫不會親自迎接，卻沒想到玉華還肯見她。除了些重要物品，剩下的人那晚幾乎都是在山腳下隨便過過的。她覺得甚是對不起這些辛勞的屬下，她一路上養(yǎng)尊處優(yōu)，已不知人家吃了多少苦。

“你還是來了。”

他口氣并不怎么疑問，像是已經(jīng)想通，一路上并未提及從前發(fā)生的事。

她下了步輦，平生少有的客氣道，“打攪了，山下的友人似乎十分熱情，不然落塵山這個寶地，我是不敢輕易來的。”

她并退了身邊的人，獨自同玉華朝客房那邊去。玉華一身淡月色長衣，和往常一樣。卻又什么不同，說不清楚到不明白。

“哪里，你肯來，落塵才算得上是寶地，我將你住的房間打掃了一遍，放置了許多你喜歡的，住習(xí)慣就好。”

他微微撐起了笑容，無曲默了默，道，“沒什么習(xí)慣不習(xí)慣的，住幾天罷了。”

她看著她，眼睛有些水潤潤的，靈氣逼人，又在那張臉下?lián)纹鹆艘恢皇帧Ｗ鏊伎紶睢?

“哦？恐怕是要長住了，朝拜推遲了一個月，你總不好奔波勞累，又要回去吧？”

他試探著，無曲卻狀似驚訝，“不是說，今年的朝拜會有所沖撞嗎？”

因為風(fēng)大，她隨身的衣服往起飄飄欲仙，轉(zhuǎn)成了一道花弧。

“看樣子你還不知道，你是和玉帝說了什么，他那樣固執(zhí)的性子竟然愿意向你妥協(xié)，本是準備取消了的，也只是推遲了一個月。或許消息還沒有傳到，過幾日就會天下皆知的。”

他搖了搖頭，佩服到。

無曲卻愣了愣，朝拜這種事，禮節(jié)繁瑣，雖看著威武得很，那么多人下跪起來的滋味，相比還是壓力太大。她不過是想嚇唬嚇唬那個膽小又猖狂的玉帝，反而給自己找來這個麻煩事。“天下皆知？還是算了，勞煩你同玉帝商議，我的身子還不怎么好，受不了勞累，就這樣擱置下來，興許再過個幾百年，就可以去九重天逛逛了。”

她眼角有些笑意，倒也不謙虛。不過省了一年一度的麻煩事，總覺得輕松了不少。反過來想想，公子糾還不知安的什么心，玉帝早就決定了的事，她還以為和原先一樣，若不是今日同玉華一說，或許直至朝拜那一天還一無所知。

他將她安頓下來，她也沒忍不住問一問為什么不是原來那間屋子。想來客隨主便，這可是她說過的，怎好食言。

這間屋子相比原來差了些許，但她也不介意，聽人敲門，擺擺手門便敞開。

“天主，九師叔有請，不知您是否方便？”

一個衣冠整潔的男子低了低頭道，她想起白子畫不辭而別，這時還愿意見她。恐怕是終于消了氣，準備著原諒她。

她點點頭，男子退下之后，她特地換了件新的白衣裳，穿的衣服大抵都是白的，但仔細看看花紋差了好多。這件衣服是從南方運來，她還沒有穿過，一定是很好看的。

她笑了笑，將衣服換上，起身朝落塵殿去。

因為實在想要快些，又多耗費了些仙力，只是剛到，從側(cè)面看去，一長溜的人，密密麻麻，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無曲默了默，又覺得深有壓力。更加失落起來，原本端著的一副好相貌，雖然還是好相貌，但也陰沉了起來。她以為，是白子畫想見她，沒想到，是這些人想見她。

雖沉了沉眸子，但一路上騰云，這么多人看著她過來，不過去也不像話。于是在近處落地，直直朝著大殿走去。

這時她十分懷念左右翼，若是她們還在，或許她不會顯現(xiàn)在這樣顯得像待宰的羔羊。

“恭迎天主。”

她看了看，有幾個人，是些誰記不清了，白子畫站在正中央，與一人并立。也只有他二人沒有拜下，她朝著另一人看去，似乎有些奇怪，又想到了什么。

她點點頭，直奔主座。倒也沒有人多言，可是該有的沒有的恭敬她卻也看得清楚。并沒有在這些人中看到玉華，想來他也是繁忙。

“久聞天主大名，不曾得見，實在有愧。”

方才他們各自歸座，這男子一人拜見。說是男子，其實她也明白，這人滿頭白發(fā)，久久未曾成神，依戀俗世繁華，怕是很快就會羽化了。

她點點頭，不多言。這些大都是各地的仙人，在落塵山齊聚。白子畫冷著臉，也不說話她自己只好開口。

“此次入瑤池，無曲承蒙落塵相邀，不甚感激。”這樣多的人，她實在不知自己是過來做什么的，只怕有些什么事，又見他們個個拘謹，本想說自個兒并不介意，又覺得不妥，只好道。

“無妨，小事罷了。這是似柒。”

他有些復(fù)雜的瞟過無曲，她手一抖，臉上泰然自若。

只見那個男子似乎憔悴，但還是笑的異常真誠，總覺得他變了不少。方才看見時覺得眼熟，或許人沒怎么變，還是她記得不好。

“仙界三上仙聚齊，可喜可賀。天機子找本座過來，是有什么事嗎？”她忙的繞過話題，覺得心上一陣不舒服，想必這個人也不是怎么省心的，她往日里不知怎么得罪了這三大上仙，兩個就已經(jīng)累得慌，更何況再加上一個。

白子畫看著她，冷冷又朝向似柒，見他不變臉色，放下心來。

“昊天塔一事，變數(shù)甚多。”

他寥寥幾句話，無曲卻聽了個明白。以白子畫現(xiàn)在的功力。恐怕是沒法子再鎮(zhèn)住昊天塔的。她沉沉低了低眸子。

“還有呢？”

她小聲道，那些坐著的如坐針氈，站著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無曲自然知道他說的，卻寧愿裝作糊涂。

“沒有了。”

一片寂靜之后，他道。他清冷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多久，多久沒有聽到他這么無奈的講話。卻還是緩緩說著，“以本座此時的功力，昊天塔一事，絕無一成的把握。”

她搖搖頭，朝著白子畫道。朝著那些人道，他們總想著置身事外，卻看著別人為他們死去。

言罷，便見那些人竊竊私語。她順道，“該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本座，還會有其他人，都下去吧。”

白子畫不語，那些人紛紛告辭，似柒跟在他身旁，也退了下去。無曲施了法，看了看白子畫鐵打不動的樣子，只道，“我不會阻止你，好自為之。”

十二品蓮臺他定然已經(jīng)籌集快齊，以白子畫的性子，事先定會做好準備。在場這五個人剛好是十二品蓮臺的數(shù)目，只差了一人，她心思通透，早已猜到。

她并不多言，反而撤了落塵殿的結(jié)界，緩緩起身，朝著殿外去。

“倩曉住在你原先的住處，她很是想你。”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無曲卻整個人覺得暈暈乎乎，并不說話，腳步快了些。

怪不得，怪不得她再不能住在那里，原來是，另有新歡。

誒著身子自嘲了一番。她還特地打扮了打扮，白子畫，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敢，敢這樣對我。

遠處的背影，頻現(xiàn)頻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