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異姓兄妹

天保九年（公元５５８年）臘月初八一早。

“臘八節(jié)”的“臘祭”是祭祀祖先和神靈的日子，欣兒知道以自己女兒之身，這些她是不能做的，還好高長恭說過今日會到，想來也快了，就先將祭祀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也是進份心意，祈求來年豐收和吉祥。

欣兒安排雷霆帶人在祠堂布置好供桌，祭香，供品。給四營人準備了臘八粥、臘八蒜、做了苞谷面滲白面的饅頭，還宰了三頭豬，將豬頭用來祭祀，豬肉、豬肉臟都做了菜，到時給四營人好好改善一下。

近巳時末，高長恭一行才趕到“千帆莊園”。剛轉過山，遠遠的就看見莊園的圍墻和大門。

“四爺，這莊園可真氣派。”尚明看著眼前的圍墻，這莊子的圍墻雖然是用泥坯做的，卻高有一丈，厚達五尺，就是這莊門，建的都快趕上城門厚了，可見欣兒是花了不少的心血。

“別說你好奇，就是我也好奇的很。”高長恭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莊園，心里滿是感嘆，他怎么也沒想到，只是個普通的莊園，竟然建的像個城鎮(zhèn)一樣。

“這莊里怎么會傳來鐘聲，四爺，咱快進去看看吧！”火行為人外向，此時看著這莊子，不由得心急起來，火字營和電字營因為沒能參加這次的修建，所以對這里面充滿了好奇。

“就你心急，走吧！”高長恭心里也急，但面上卻一點未顯。

內莊的玲瓏塔上早就安排人看守，高長恭一行才轉過山，塔上的人就發(fā)現(xiàn)了，忙敲響警鐘，欣兒聽著警鐘驟響，就知是高長恭已經到了，忙騎上馬，帶著雷行、風一、風二、雷霆一起到莊園門口迎接。

雷行、風一、風二、雷霆紛紛下馬，合力打開莊門，就見高長恭坐在馬上。莊門開時，高長恭一眼就看到了門內坐于馬上的欣兒。

近八個月未見，欣兒似乎更漂亮也長高了，但也更清瘦了，可見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多辛苦。

欣兒也看到高長恭了，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尚明也跟著一起來了，朝二人點了點頭。

“四爺、九爺請吧！”欣兒只要在莊園內，就穿著一身男裝，沒辦法，莊子上至今連個女人都沒有，她也只好入莊隨俗了。

“欣兒，你就別打趣我了。”尚明可是有近二年沒見到欣兒了，見到欣兒時本就心跳加速，這會又被欣兒打趣，這臉可就紅的像火燒云一樣了。

“好，謹遵未來大將軍令。”欣兒有心放過尚明，可放過前的調侃是不能少的。

“欣兒！”尚明一時羞的不知說什么才好。

“好啦，放你一馬，你們這一路趕的也辛苦，還是先進了內莊休息一下，下午我們再四處看看。”欣兒想著高長恭一行一定是著急趕路，當下一定累的緊。

“我不累，倒是你，看上去清瘦不少，是不是忙的沒有好好休息。”高長恭是身體有些累，但精神過于亢奮，所以完全感覺不到。

“就算你不累，可祭祀還要你來主持，這可是莊子里第一次的祭祀，如此重要，別誤了時辰，先去內莊吧，等祭祀完，吃了午飯，我再帶你四處看看。”欣兒的語氣中透著堅持。

“好，聽你的。”高長恭知道欣兒是為了自己好，其實就算是沒有理由，只要是欣兒要求的，他都會去做。

尚明看著四爺和欣兒之間的互動，心里不免有些酸痛，看來這兩年來，他錯過的太多，也許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兩年前他的一個決定，如今也許只能和欣兒做朋友了。

尚明的情緒，過于明顯，連一向對男女情愛神經大條的欣兒都注意到了。可她什么都不能說，也不能做，感情本就是兩情相悅的事，只好讓時間去沖淡這一切，只希望尚明和高長恭的兄弟情，不會因為她而破壞就好。

高長恭也注意到了，他輕帶馬韁，來到尚明身邊，輕拍了一下他的肩，“兄弟。”這一聲兄弟，兩人心照不宣。

尚明點點頭，擠出一個笑容，他明白，如果他還要和四爺做兄弟，他就要將對欣兒的心思收起了。

三人都沒有說話，慢慢的向莊子里走著，原本的驚喜，已經被沖淡了不少，此時反而安靜了許多。

四營人馬都注意到了主子們似乎好像不高興了，都安靜的在后面跟著，雖然他們對周圍的環(huán)境更為好奇，可誰都沒有出聲。

欣兒讓雷霆將眾人先安排在個自的屋子整理行囊，馬匹就直接安排在屋后的馬棚里，馬槽里早準備好了上好的精細草料。

四營人看著住的地方，個個興奮異常，他們常年在外執(zhí)行任務，或在軍中修練，吃的是干糧、住的是帳篷，更有甚者為了完成任務，睡房頂、草地那也是經常的事，很少住這么好的地方，想著就算以后受了傷，只要還有命在，至少還有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心里就特別踏實。

將眾人安排妥當之后，告訴四營人二刻鐘后，到祠堂門口集合。

欣兒則帶著高長恭和尚明先到玲瓏塔上轉轉。

“欣兒，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嗎？”尚明說這句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話不只是說給欣兒的，也是再告訴高長恭，自己愿與他做一輩子的兄弟。

“當然，我還欠你一命，只要你有事，無論相距多遠，我都一定趕去相幫，而且我愿和你結為異姓兄妹，只是不知你可愿意？”欣兒知道，此生她的心再難給別人，不如早做了斷，免得給人無謂的希望，徒增煩惱。

“好，我就認你這個妹妹。”尚明明白，事情已經再無力挽回，既然欣兒希望與他做一對兄妹，他愿意成全。

“那以后我叫你九哥，你就叫我五妹吧！”

“五妹。”這一聲五妹叫出了口，這一生兩人只能作對兄妹了。

高長恭心里不由一喜，但喜悅中也有著一絲傷感，如果能有兩個欣兒，那他們兄弟也不會如此痛苦要做這樣的抉擇了。

“九哥，謝謝你！”欣兒走到尚明的身前，將他抱住，眼淚不自覺得流了下來，尚明對她的好，她不是傻子又怎會不知，可她只有一顆心，而這顆心又太小了，實在容不下兩個人，所以她只能相負。

尚明一楞，但很快就明白，欣兒這么做，是當他為親人，擁著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以后卻只能將這份愛深藏，尚明痛的眼淚順著眼眶打轉。

他不能哭，他不要讓欣兒內疚。強忍著心痛，將眼淚收住，這才將欣兒扶起。

“五妹，再哭可就不漂亮了。我最喜歡那個自信灑脫的欣兒，答應我以后都不要流淚。”尚明輕輕的為欣兒擦著臉上的淚水。

“好，我不哭。以后我會努力的微笑。”

“尚明，謝謝！”高長恭將欣兒攬進懷里，對著尚明說。

“好好待她，不要讓她難過。否則兄弟都沒的做。”

“我保證。”

兩個男人只用了幾個字就達成共識，也是男人間的約定。風行看著如此的兩人，也放心了，至少四爺不會因此失去一個兄弟。皇室宗親，能得一知己良朋有多難，是外人無法想象的，即能收獲愛情，還能收獲友情，四爺?shù)倪@步棋走的妙。

欣兒看著如此出色的兩個人，知道此生他們三人再難分割，“長恭，我有樣禮物送你，算做是今年的年禮。”

“哦，是什么？”高長恭知道這是欣兒不想氣氛尷尬，所以才找借口差開話題。

“我也好奇，欣兒的禮物，常有驚喜。”尚明也冷靜下來，將心思理清，面色也不再難看。

“這‘玲瓏塔’共有四層，地下一層是暗室，也是牢房；第一層是祠堂，也叫忠烈祠，主要是安頓戰(zhàn)死的忘魂；第三層的做用和風火臺一樣，可以觀察到整個莊園，如遇敵來犯，可第一時間示警；而這第二層，就是我要送你的禮物，所以請你親自去揭開。”欣兒賣了個關子，帶著二人上了二層。

“欣兒是要送一尊佛像給我嗎？”高長恭看著被紅布蓋著的東西，像是人形，按四周的擺設，有些像是廟堂，所以有此猜測。

欣兒只微笑不語，示意高長恭和尚明一起去將紅包揭開。

兩人上前，各拉紅布一角，輕輕一抖，紅布應聲落下，高長恭的雕像就這樣映入眾人的眼前。

“好像！”這回連風行都不淡定了，驚呼出聲。這雕像加了色彩，更顯逼真。

“是啊，五妹是把四爺印在心里了，才會刻的如此惟妙惟肖。”尚明看著這樣的雕像，還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太過于嬌美，怕是以后讓上香的人沉迷其中，而忘了初衷。”欣兒調侃著。

“那是英武，何來嬌美。”高長恭不服，被心愛之人說成嬌美，真是不容易接受。

“所以啊，這禮物還不完整，需要你親自上去為其裝飾。”欣兒從石像前的供桌上拿起一個托盤，上面是欣兒親手刻的木頭面具，一張染著白色的鬼面，其中用紅色和黑色勾出各部位，讓整個面具透著股肅殺之氣。

“這面具會不會殺氣過重？”風行看著心里有些發(fā)涼。

“令人敬、令人怕、才能令人畏懼服從。”欣兒只是要用這個面具遮去高長恭過于嬌美的容顏。

“我很喜歡，這張鬼面只有一個嗎？欣兒可不可以多做一個給我？”高長恭特別喜歡這個面具，他一直都恨自己長了張傾國傾城的臉，如果以后能帶著這樣一張面具，他就可以做另外一個人，一個殺伐果決，沒有憐憫之心的將領。

“這有何難，過幾天就做給你。九哥可要一個？”

“我還是算了，我這張臉，不帶面具，已經很嚇人了。”尚明知道自己不如高長恭嬌美。

“九哥那是男子氣慨，可別妄自菲薄。”欣兒覺得尚明長的才像個男人，高長恭長的過于陰柔。

“欣兒如此說，我這心好痛。”高長恭發(fā)覺，這欣兒和尚明成了兄妹后，反而兩人更親近了，不由得有些吃醋。

“哈哈哈。”欣兒知道，這男人又吃醋了，也不理他，自笑的大聲。

風行見主子吃虧，忙打圓場，“四爺，還是先把這面具給石像帶上吧。”

高長恭有了臺階，馬上跳到神臺上，將面具帶好。

剛還嬌美的石像，瞬間染上一層血腥之氣，“帶上面具，果然不一樣。”欣兒對自己的手藝特別有信心。

“是啊，多了些征戰(zhàn)沙場的血腥之氣。”二人竟然想到了一處，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四爺，四營人已經集結好了。”雷行此時正好走上來。

“這面具一帶，石像感覺果然不一樣了。”雷行最早見過石像和面具，沒想到兩者結合在一起，會如此相合。

“我們走吧！”四爺沒注意到雷行的話，拉著欣兒下了樓，走到祠堂門口。

“這段日子也沒見你給四爺報信兒，是怎么回事？”風行此時拉著雷行，放慢了步子。

“欣兒姑娘想給四爺一個驚喜，我和風一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也好，這才沒有送信回京，可是四爺?shù)鹊闹绷耍俊崩仔杏X得自己還是輕乎了，應該給四爺送幾封信報個平安也好。

“看四爺今天的心情不錯，應該不會因此事怪責，以后做事多考慮一下，千萬別再犯。”風行囑咐了一下，這才和雷行一起下了塔，站在四爺身后。

四營人平時就訓練有素，這會兒五百人站在一處，卻鴉雀無聲。

高長恭本想讓欣兒一起在祠堂祭祀，但欣兒不肯，她不想到時遇上天災，而被人說成是因為她不敬先人，觸怒神明，而白擔罪則，直接從側門走出了祠堂。

一場祭祀，用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