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軍戶鄭老三

尚明趕到刑場時，一切都晚了，人頭已經落地。這人是沒保下來。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急燥，真怕做了對不起欣兒的事，這以后連個朋友都做不成了。

“韓百戶，將這兩人的同村找幾個過來，我有話要問。”尚明現在要馬上弄清楚這兩人的身份。

看著站在營帳中的三人，“你們是鄭家村的？”

“回大人話，是。”

“剛剛行刑的人，家里可還有什么人？”

“上有爹娘，下有妻兒。”里長的遠親鄭二蛋搶著回話。

“那兩人是兄弟。”另外兩個話不多。

“他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兄弟？”尚明想了再三，躲是躲不過了，不如直接問吧。

“您是說鄭二郎吧？”里長的親戚本還在為鄭二郎家不用出兵役而懷恨在心，想著他是里長的親戚，卻還要上戰場打仗，鄭二郎身份沒他高，家里比他窮，卻不用服役，這仇恨的心此刻已經扭曲，只想著能借這個機會把人弄死，也算出口氣。

“回大人，這鄭二郎正是這兩人的兄弟，這逃兵可是大罪，就算把他們全家都殺了，也不為過。”一聽這話，尚明的臉色直接黑了。

“你倒是明白。”尚明看這人的嘴臉，氣的咬著牙擠出幾個字。

“小人這都是為大人著想。大人一向治軍嚴明。”鄭二蛋以為尚明在夸他，還不忘拍下馬屁。只可惜他不知道，他已經邁進鬼門關，只能去拍閻王的馬屁了。

“你叫什么？”這幾個字尚明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小的是鄭家村里長的遠親，叫鄭二蛋。”鄭二蛋忙把自己的身份也介紹一下，以為這樣可以多得些好處。

“來人，鄭二蛋擾亂軍心，斬。”尚明最恨這種人，沾親帶顧的踩著別人就想往上爬，更何況他的意思是連欣兒都要傷害，這種人要是以后回了鄭家村，就會成為欣兒的大患，只有死人才不會成為麻煩。

“大人饒命啊，小的這都是為您著想啊，大人。小的沒做錯事啊。”鄭二蛋一路哭嚎著，被侍衛拉去了外面，一聲慘叫后，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你們兩個來說，這鄭二郎和剛剛那兩個人到底什么關系。”

另外兩人嚇得雙腿發抖，直接跪在地上求饒，聽千總問話也不敢亂講話，只是一五一十的將鄭家的情況說了。

“鄭二郎家已經和他爹娘、兄弟都斷了親的。幾家人從不來往，他爹娘兄弟都對他不好，以前常欺負他們一家，正是因為鄭二郎的爹娘和兄弟不同意拿錢給鄭二郎家的小女兒治病，這一家子才斷了親，分出來過的。就是這樣，這鄭二郎的爹娘，還總是去搶糧食。他娘更是沒事就去上門罵上一通。”這兩人還沒說完，尚明在那兒氣的直拍桌子。

“好了，你們下去吧。”也不用聽了，這鄭二郎的爹娘兄弟就沒有好人。

二人謝了恩，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欣兒，這些人交給我了。我一定讓他們離你遠遠的。給你一片你想要的寧靜生活。”尚明像是在起誓，又像喃喃自語。

正在思索中，營外傳來奏報聲。

尚明以為是突厥犯境，正暗自高興。其只是四爺送了年禮過來。看了禮單才知，這里還有欣兒的東西。這心里一下子就暖了起來。可也更恨鄭老三一家。

想了一會兒，提筆擬了個奏折上奏兵部，將鄭大郎、鄭三郎當逃兵被斬之事說了一下，并依律將其家人充作軍戶，發配邊關的事也提了一下。尚明自認為給欣兒報了愁，他可不知這也給欣兒家惹了禍。

這事情傳到鄭家村時，已經快近天保八年正月十五了。

還有三天就是上元節，鄭家村的里長家，來了一隊官差。

里長招呼人進屋坐，這一打聽，直把里長嚇了一跳，鄭大郎、鄭三郎因當了逃兵，已經軍法處置了，連他那個遠房的親戚鄭二蛋也因為擾亂軍心給正法了。

嚇得里長臉都白了，他怕受了牽連，忙跟官差打聽事情的始末，原是這鄭老三一家人全部被充為軍戶，即刻起程。他家里并沒受連累才安了心。

里長也不敢耽擱，直接帶著官兵到鄭老三家去拿人。

曹氏正在家里罵陳氏、王氏。

“你們兩個缺心眼的，人家出門都能拿個粥啥的回來，就你們每天出門去要，連個粥都拿不回來，還要吃家里的，你們個命中帶煞的賠錢貨。”曹氏罵著不解氣，還上去打了兩下。

陳氏、王氏不是沒要到，是都吃了，這家里老的小的都有吃的，只她倆每天干活，還沒飯吃，所以兩人每天把要來的吃食都吃光了才回家。

“叫鄭老三出來。”里長進了門也不客氣，這可是丟人的事，不只丟鄭老三一家人的臉，連他這個里長臉上也無光，這村是他管著的，卻出了這事，還指不定讓別的村如何笑話呢。

“里長，你找我家大郎他爹有事啊？”曹氏根本沒聽出里長的話不對，還以為里長來是啥好事呢。

“你這女人還是少鬧騰，叫老三出來。”里長現在看到曹氏就煩。

“里長來了啊，咋不進屋？”鄭老三在里間聽到動靜，忙穿了鞋出來。

“官爺，這就是鄭老三、這是他媳婦曹氏、這是鄭大郎的媳婦陳氏、鄭三郎的媳婦王氏，那邊蹲著的是鄭大郎和鄭三郎的兒子鄭虎和鄭寶，這還差一個鄭大郎的小女兒鄭水。鄭大郎的大女兒已經出嫁了。”里長忙向官差介紹。

“行了，都先拿了吧。差的那個你去找。一定要快。”官差也不費話，直接拿出枷鎖就要往鄭老三脖子上套。

“你們這是干啥，我犯了啥罪。你們可不能冤枉我亂抓人啊。”鄭老三一時嚇懵了，不知他這是得罪誰了，要吃官司，大聲的叫著。

這鄭老三家正鬧著，有些好看熱鬧的村民就給鄭二郎家送了信兒，說他爹犯了事，讓官差抓了。

當時欣兒不在鄭家村，去了“千里田莊”，也正是因為欣兒不在家，鄭二郎才吃了虧。

鄭二郎一聽他爹被抓了，忙跑去老房子看。

“官差，你們這是干啥，我爹他犯了啥罪。”鄭二郎急著擋在鄭老三身前，想護住他爹。

“對啊，官差，你們不是抓錯人了吧，這是我二兒子，有事你們找他，別找我。”鄭老三看到鄭二郎，直接想讓鄭二郎將罪頂下。

鄭二郎本還為他爹擔心，見他爹完全不顧他，還讓他頂罪，這心再不是傷，而是死心了。氣的回頭就要離開。

“來的正好，鄭家誰也跑不了，里長，你怎么沒說這鄭老三還有個兒子？這人也一同抓走。”官差以為里長有意包庇。

“官爺，這二郎已經和他家斷了親的。在衙門里備了案的。”

“斷了親還來幫忙，你當我們是瞎的。抓了帶回去，讓縣老爺定奪。”

一會兒功夫，連著鄭二郎一起，鄭老三一家七口人全被抓走了。

李氏得了信，追著出了村頭，眼看著鄭二郎也被官差帶走了。急得直哭，跑到李大牛家想辦法。

“爹，快救救二郎吧，他被官差抓走了。”李氏哭著就進了李家院子。

“小妹你先別急，把話說清楚，這好端端的，咋叫官差抓了。”李河聽見小妹的哭嚎，嚇了一跳。

“是啊，素琴啊，你先別哭，把話說清了。”李大牛心亂的很，但這事還得想法子解決才行。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和兒他阿公犯了事，二郎本是去老房子打聽一下，也不知咋了，就一起給帶走了。”李氏慌的不行，心里沒主意，這眼淚也停不下，倒在馮氏的懷里，只是哭。

“河兒，你讓老二、老三去打聽一下，這總要知道是啥事，咱才好想辦法啊。”李大牛這會反倒冷靜下來了。

“老婆子，你勸著點閨女，別哭傷了身，大媳婦你去把鄭和他們幾個找來，這事還得一家人商量著辦。”

一會兒功夫，李家人和鄭家人就聚到了一起。只缺了欣兒。

“素琴啊，欣兒哪兒去了？”這欣兒不在，這一家人心里就沒了底。

“我也不知，這幾日她都是早出晚歸的。晚飯前才能回來。”李氏也不知欣兒去哪了，這時沒有欣兒在身邊，總覺得這鄭二郎要遭罪了。

“咱幾個先把事想想，等欣兒回來，大家再一起拿個主意。老三把你打聽的事，說說。”

李海將他打聽的事一說，所有人都驚了，這逃兵可是大罪，鄭老三一家要成軍戶了，這鄭二郎一家可咋辦啊？

“娘，這可咋辦啊？”李氏拍在馮氏懷里，哭的暈了過去。

“素琴，你可別嚇娘，快醒醒。”馮氏也被嚇著了。

“娘，你可不能有事啊！”鄭和幾個也慌了，爹還沒救出來，娘又暈了，更是心急。

“沒事，先放里間躺躺，一會兒就能好，娘你先進去陪著小妹，這事有我們呢。”李河看了一眼小妹，知道只是氣急攻心了，一會兒就能緩過來。

“欣兒，你在哪兒啊，你咋還不回來！”鄭玉現在最想欣兒，她知道，只要欣兒在，這事一定能解決。

欣兒在田莊的暗室里整理瓷器，一時突然心跳加快，右眼皮一直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