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韓衍從校醫院走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從圖書館回來的同學華海瑜。對方在他身后叫了幾聲他都沒聽見，于是小跑了幾步上前去追上他。

“喂，韓衍，怎么不理人呢你?！?

“啊？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有聽到你叫我。”

華海瑜笑笑：“知道你最近心事重，剛剛在圖書館碰上了你們寢室的姜一鵬，說是你女朋友昏迷了，沒什么問題吧？”

韓衍想到這個也有點郁悶：“沒什么問題……醫生檢查了之后說……只是睡得太熟了……”

“……”

韓衍不自然地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叫不醒，睡得再怎么熟也不可能這樣啊，雖然醫生說其他各方面都找不到問題……其實我還是挺擔心的?！?

“嗯，那倒也是，她人現在還在醫院里嗎？”

“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啊，男生宿舍不行，女生宿舍我又進不去，她住五樓，哪里有女生能把她弄上去啊?！?

“可是總不能一直待在醫院里吧？”

兩個人一起轉過一個路口，食堂就在不遠的前方了。韓衍突然停下腳步，怔住一般地看著前面，然后迅速沖進旁邊的教學樓里，躲在樓梯拐角處的后面，時不時還探出頭向外張望。華海瑜跟著他一起跑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向外看，只看得到三三兩兩的學生經過。

“怎么了？”因為剛剛跑得太急，華海瑜還在喘粗氣。

韓衍面無表情，只是秀氣的眉頭皺得很緊，也并沒有理會華海瑜的問話。大概過了幾分鐘的樣子，他才從如臨大敵的狀態中走出來，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他沖著華海瑜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事了，走吧?！?

華海瑜奇怪地看了他一會兒，也沒問什么，跟著走出教學樓。

韓衍的拳頭在身側暗暗捏緊。剛才看到那個號稱收到過自己表白紙條的女生了。因為看到她就覺得詭異和不舒服，也不想再跟她糾纏，因此以最快的速度躲了起來。不過奇怪的是，為什么章慧會和她走在一起？她們是怎么認識的？他打聽過那個女生的事，知道她和章慧不是一個班的，連同一個學院都不是。

可能是社團活動里認識的吧。韓衍輕輕搖頭，讓自己快些把這次討厭的相遇忘掉。

二．

程澤起初是堅持要跟著章慧去那個學姐家里的。只是章慧認為如果他為了要和自己形影不離而請假不去工作的話，那這件事就實在是太奇怪了。程澤又不是像自己一樣并不缺錢只是想在課余時間更加充實才出來工作的，他都三十好幾了還是沒成家，在這樣一家小餐館里打工當廚師，其實生活應該不算富裕吧。“所以你就乖乖去上班，不用擔心我，真的?！彪m然我搞不清楚你在擔心什么……

“你……你說不想影響我的收入？”程澤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過章慧的臉。

“呃，”章慧點頭，“我知道叔叔你是個窮屌、絲，所以你還是努力點工作存錢娶媳婦兒吧?！?

章慧等著他就“窮屌、絲”一詞發表抗議，結果他完全沒有反應，還是一臉漫不經心地看著旁邊的地板，別別扭扭地說：“你……在……關心……我……？”

“哎？”章慧呆滯，莫名其妙就心跳加速了，這話聽著有點小粉紅。聽說男人都喜歡吃嫩草，所以雖然程澤的長相跟她自己這種中人之姿湊一對的話顯然有點過于好看了，但長期寂寞的單身中年男子生活已經讓這個叔叔只要遇到容易得手的小女生就下手，是這樣嗎？所以他這兩天纏著她只是想要把她往床上帶，是這樣嗎？

章慧越想就越想到某些限制級畫面，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掃了幾眼程澤的身體，得出的結論是這位叔叔裸著應該挺性感……等等等等，我在想什么……

“額……嗯，是啊?！闭禄劢Y結巴巴地回答。

程澤愣了半天才幽幽地“哦”了一聲，看起來魂不守舍：“那你們去吧……我去上班。”

然后章慧也頗有點魂不守舍地跟那個叫易純安的女生一起離開了。

三．

晚上店里一個服務員都沒有，賈玉親自上菜擦桌子收拾餐具，看起來居然心情還不錯。由于期末考快到了的關系，最近客人一直不算多，廚房時不時會處于休息狀態。三個廚師坐在一起聊聊天，只聽得到那位上了年紀的大媽洗盤子的碰撞聲和流水聲。

男人聊天的內容離不開姑娘。楊浩成有個已經在談婚論嫁的對象，在附近的服裝廠打工，袁久套了半天，基本上把人家從認識到討論結婚的全過程都挖出來了。他眨著倆水汪汪的小眼睛一臉艷羨：“小楊，叫你那位給我也介紹幾個成嗎？我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對象。”

“那你以前的女朋友是哪來的？”

“讀書的時候認識的嘛，后來我工作她去上大學，又堅持了一段時間就分了。之后因為我比較宅，很久沒機會跟女生接觸了?！?

“那你單身挺久了，應該已經習慣了吶，就一直單下去吧?！?

“楊浩成！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好好我知道，我問問她廠里有沒有不錯的女孩給你介紹一下?！睏詈瞥尚χf。

袁久看向坐在旁邊明顯注意力不在這邊的程澤：“哎，程大哥，你也年紀不小了，準備什么時候成家啊？”

“??？，”程澤這才把思緒移回到這廚房里，“哦，那個啊，還沒有考慮過。”

另外兩個人頗為不可思議地對望一眼。楊浩成略有些打趣地說道：“程澤長得這么帥，什么時候都有一大群女的搶著嫁給他，當然不用他來考慮這件事啊是吧?！?

袁久一臉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

“……”程澤剛想罵他們兩句，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愣住，掛斷，放回口袋里。沒過幾秒鐘又響，他又掏出來掛掉。剛放回去又響了，他翻了幾個白眼，干脆任由它一直響下去。

楊浩成和袁久奇怪地看著他。

程澤撇撇嘴，站起身，走進一間空的包廂里關上門，接通電話。

“北晞哥，是你嗎？”話筒那邊傳來因為不可置信而緊張地壓低的女孩聲音。

“……嗯?！?

“你終于肯接我的電話了？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在給小少爺做事?！?

“給小少爺做事需要從公司辭職嗎？”

程澤無所謂地笑了笑，露出右邊臉頰上的酒窩：“我上半輩子活得太累，賺的錢已經夠多了，現在我比較想休息休息。今天接你的電話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你這樣就像是在死纏爛打一樣，而且，現在小少爺才是你應該關心的人不是嗎?！?

對方似乎在壓抑著哭腔：“你真的要把我丟給那個陰陽怪氣的變、態？”

“呵，他除了個性詭異了一點，其他方面不都是你的理想型嗎，而且，”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個陰陽怪氣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