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飯在非常沉悶的氣氛中進行著。每個人都時不時地偷偷瞄幾眼韓衍，然后低頭更加沉悶地吃飯。

突然有東西重重地砸在店門口。所有人都被嚇到一樣停下了筷子，向外面張望。

“那是……”楊浩成震驚的話還沒說完，韓衍已經沖了出去，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摟進懷里。接著其他人也都跑出來，看到余夢潔和昨天離開時一樣的裝扮，面色也很正常，只是無論韓衍怎么搖她拍她喊她都沒有反應。

“從天上掉下來的！”章慧粗聲粗氣地喊道。

此時已是接近下午上課的時間，習慣在校外消費的學生基本上都回寢室了。又是夏日的午后，太陽熱辣，路上行人寥寥，偶爾幾個走過的人都是撐著把傘無精打采地趕路，貌似沒有人注意到余夢潔從不知什么地方掉了下來。

韓衍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店里，放到一張靠背椅上。又嘗試著想要弄醒她，可是一直沒有成功。賈玉拍著韓衍的肩膀：“小韓，先吃完飯吧，反正人已經回來了，看上去也沒受什么傷，你先不要那么擔心了。”

重新坐回飯桌邊的袁久附和著：“是啊，你得先把飯吃完，待會還要有力氣背著你媳婦兒去看醫生呢。”

韓衍臉紅得不行：“袁大哥……”

賈玉笑著把韓衍拉回了桌邊：“袁大哥說得對，你要先吃飯，才能養媳婦兒。”

韓衍已經不好意思說任何話了，只能把頭埋進碗里默默吃飯。

于是這頓午餐接下來的時間里都是在討論為什么余夢潔會失蹤。因為人已經回來的關系，這個討論并沒有太過沉重。只是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設想明顯都是不符合邏輯的，特別是關于“她為什么會從天上掉下來”這個問題，更是沒有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好了啦不用想那么多，”店長大人解決完盤里最后的食物后做出總結，“等人醒過來就什么都清楚了啊。”

大家一邊贊同著這個觀點一邊起身，各自散去了。韓衍背起余夢潔拿好自己的書包，說是下午的課不上了要送她去醫務室，然后在眾人的叮囑和祝福中離開。章慧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從剛才開始就不正常的程澤。

“叔，你沒事吧？”

問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搞笑。怎么可能會沒事，從余夢潔出現在店門口的那一刻開始，程澤就一直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到現在為止一句話也沒說，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現在也好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雙眼放空地盯著地板，對她的問題充耳不聞。

“程澤？”章慧提高了音量。

沒反應。

“程~澤~叔~叔~！”

他幽幽地抬起眼看著她，瞳孔像是濃稠的深色漩渦，上下兩排長而密的睫毛不仔細分辨的話還會以為是他畫的眼線。等等，章慧轉念一想，啊呀，原來他沒有畫眼線啊？以前還一直以為他……臭美到這種程度了……現在想想真是愧疚啊……

“額，我要走了，你不走嗎……”這話說出來才發現古怪，聽起來好像很希望他總跟著她一樣……？

程澤慢慢地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嗯，走吧。”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唐宣航怔了一下，詭異地看看他們，走了。后面的楊浩成怔了一下，詭異地看看他們，走了。再后面的賈玉怔了一下，詭異地看看他們，走近來說：“你們兩個在交往？”

“……”

二．

線性代數是一門非常神奇的課程。章慧同學看書的時候看不懂，聽老師講課聽懂了，做書后練習題時覺得相當簡單，寫去年的期末考試卷子發現人品爆發也最多只能得三十分。現在的她坐在自習室里，盯著那本已經翻爛了的課本和基本上完全空白的歷年考卷（因為寫不出來），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錯覺。

啊，說到風蕭蕭兮易水寒，語文要考的默寫篇目還一篇都沒背來著。

真是……

章慧在心里默默祈禱：蒼天啊，賜我一個學霸吧，我給那位做牛做馬都愿意，只要能指導我的復習工作。

她轉過頭去看到在自己左邊趴在桌上睡覺的程澤，著實想把他弄醒陪自己一塊兒糾結啊。憑什么，憑什么他就可以睡得那么爽？

“同學？”

章慧抬起頭，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正微笑地看著她。

“額……有什么事嗎？”

那個女生背著書包，坐到章慧右邊的位置：“你不記得我么？”

章慧傻呆呆地想了一會，搖頭。

“我們兩個班在一起上線代課的。”

“哦，這樣啊，”線性代數是兩個班在一間大教室里上課，但是章慧并沒有認全另外那個班上的人。她并不記得這個女生。

“我想跟你坐在一起復習，這樣遇上不懂的問題可以討論一下。”

“嗯，挺好的。”

兩個人對著各自的復習資料共同愁容滿面冥思苦想。

清秀的女生眼角瞄了幾眼程澤，用筆敲了敲章慧的胳膊，小聲問：“那是你男朋友？”

“啊？”章慧順著女生的視線看過去，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他是……我叔叔。”

“哦，”女生點點頭，“我就說嘛。”

接著兩個人繼續安靜地各自復習，但沒過多久那女生又敲了敲章慧。章慧覺得她有點吵，可也不好說什么。

“怎么了？”

“哎，線代挺難的吧？”女生的眼神慧黠。

“嗯，有點擔心過不了。”

“其實，我認識一個大二的學姐線代很厲害，她答應幫我突擊講解一下考試必過的方法，就在今天傍晚，你想去聽聽嗎？”

耶？有這么好的事？章慧靈光一現，難道是蒼天聽到了她的呼喚，派了這么一個美麗的天使來拯救自己？“可以嗎？”

“嗯，因為我看你寫題目好像很吃力的樣子，就想叫你也一起去，正好路上陪陪我嘛。”

路上？“那個學姐不在學校？“

“嗯，她在校外租的房子，但是不遠，走路只要十來分鐘。”

“那……我也想去。”某人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合不攏嘴，“真是太謝謝你了。”

“我和她約好六點，我們待會兒自習完再吃個晚飯就可以去了。”

章慧突然意識到什么，暗叫不好，女生注意到她表情不對連忙問：“怎么了？你有事？”

“額……那個，晚上我要去餐廳打工。”

女生的表情很遺憾：“這樣啊，那就不行了。”

咬咬牙，章慧下定決心地說：“算了，今天請個假，打工哪比得上不掛科重要。”

女生笑容甜美。

沒過多久她說要去上洗手間，走到走廊盡頭掏出了手機，確定身后走廊上沒有人之后，看著窗外的天空咬牙切齒：“喂，我把那個賤人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