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

菡菡低著頭削著蘋果。

[媽，你別太擔心！舅舅只是說氣話啦！]

[我了解他，為了錢，他任何事都能干出來，]佟珊聲音像浮在半空中，雙眼空洞的望著淺綠色窗簾。

菡菡把蘋果切成兩半，遞給母親一半，咬著自己手中的半個蘋果。

望著母親憔悴蠟黃的面容，嘴唇灰白，瘦巴巴的身軀如同孩童。父親去世后，母親一下子變的蒼老的可怕，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想著，想著，菡菡心中一股傷感涌上心頭。

[舅舅，能怎么樣嘛？再說，爸，那個時候不已經申請破產保護，咱家值錢的東西，不都公平的分配給債主了嗎？從此徹底勾銷所拖欠的一切債務。就算在法律上，他也說不通啊！]

菡菡寬慰著母親。

[若這些人真能安分守法，你父親也不會被逼迫的走上那條絕路了。]

佟珊說著想到亡夫慘死，眼淚婆娑的掉落下來；[在他們腦子里仍舊保持著，欠債還錢，父債子償的那套觀念，破產保護，在他們那里更本行不通。]

菡菡一貫不善于言談，更不知——該如何勸慰母親。

只能在一旁默默的聽著母親幽幽哀嘆的絮叨了幾十遍的老話。

[當初銀行已經不貸款給華風了。我也勸說你父親，放棄吧！

你父親不死心的想博一下，向你舅舅和他自己的一些朋友借的這些錢。現在他就這樣走了，留下這筆巨額欠款，我也曉得這些人掙錢不容易。可是，我們孤兒寡母實在無力償還啊！]

這時。

一名護士推門，走進病房，面上帶著親切的笑容；[你是佟珊女士的家屬吧？]

[嗯，我是，]菡菡站起身來。

[你跟我去護理站一趟，]護士保持著親切的微笑。

[媽，我跟護士去一趟，]菡菡向母親打了聲招呼。

**

去了護理站。

女護士笑容可掬的遞給她一張長長的賬單；[這是你母親佟珊女士，在醫院的住院費，麻煩你去樓下一層大廳付款臺預交一下。]

[謝謝，]

菡菡接過賬單低頭看著，一邊往樓梯口走，她對數字向來不敏感，遇每次到一串數字的時候她都要從末尾數開始數，個、十、百、千、萬……這醫院還真貴啊！

以前父親在世時，雖然他們關系總是接近崩潰的邊緣，但是她從來不需要為錢的事操心。

菡菡把自己的信用卡遞進款臺。這都是以前父母給她的零花錢攢下來的，但是數目也是有限的啊！她得想辦法賺錢了！不能再讓母親為了賺錢的事而費心了。

菡菡再款臺結完帳回到病房，看到母親已經睡著了。她寫了張便箋條貼在床頭。

[媽，我先回去了。]

[明天過來看您。]

[您就安心啦！一切都會好的。]

姬家的幾處房產賣掉之后，佟珊在賴田租了間房子，菡菡乘坐電車回賴田。

下了車之后，菡菡走進一條又窄又黑的巷子里。巷子里的道路坑坑洼洼，無論晴天還是雨天，路面總是積滿泥漿，很容易摔倒。每次走菡菡這條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不小心摔倒了，那可真的太丟人了。

拐進一座院子內，在靠北的一間門前，用鑰匙打開門。

雖然是白天但屋子內仍舊黑洞洞的，拉開燈的開關。

客廳中堆著一堆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雜物，另一邊堆放著一大摞的油畫、顏料、畫框、畫架、繪畫工具等物品。因為這邊沒有專門的畫室，只能把這些東西堆放在客廳。

菡菡彎著腰開始在油畫堆里，把畫的比較像樣點的，挑挑揀揀的拿出來。準備一會兒送到畫廊里試試看能不能出售，這些油畫，現在最大的價值就是變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