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是周末，宋池沒課，在家里休息。這時候，手機響了。宋池一看，是蘭澈打來的。

“喂，你好，請問是宋池嗎？”手機那頭，蘭澈的聲音異常緊張。

“是我，請問，出什么事情了？”宋池連忙問道。

“你可以幫我嗎？”蘭澈問道。

“你先告訴我出什么事情了。”宋池說道，隱隱約約猜到蘭澈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

“我該怎么找到你？請告訴我！”蘭澈的語氣聽起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吧。”宋池說道。

蘭澈報了一個地址給宋池，原來是在鄰市，離得不遠，開車的話一個半小時就夠了。宋池匆匆開了車，朝鄰市飛奔而去。

而在鄰市，蘭澈坐在衛恒大廈旁邊的一間咖啡廳里，瑟瑟發抖，心跳得很快。倘若不是周圍坐著許多人，蘭澈早就發瘋了。

今天一大早，蘭澈到辦公室處理一件臨時的小事情，結果看到自己的桌上灑滿了紅墨水，自己的照片也被潑上了紅墨水，桌上還寫著三個大大的紅色的“殺”字。很明顯，那個一直跟著她的幽靈來到這里了。她一直在幽靈的監視之下，無法逃脫。

無奈之下，蘭澈想起了宋池。宋池這個陌生的男人對未央的事情那么感興趣，而且是安海市第十中學的教師，他應該知道一些未央在學校里的動態。蘭澈已經三年沒和未央打過交道了，未央變成什么樣子，她也不知道。而未央有可能知道她全部的秘密，像殺死海銘和峰嶺那樣把她殺死，也不是什么難事。

蘭澈現在對人少的地方特別恐懼，今天一大早，同宿舍的幾個同事出去逛街了，蘭澈不敢一個人呆在宿舍里，只好來到這間咖啡廳，躲避幽靈的魔爪。

在跟宋池報了見面的地點后，宋池說大概兩小時后就能到。蘭澈看了看手表，只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蘭澈接連喝了三杯咖啡，自己的情緒卻沒有一點平復的跡象。

在咖啡廳里坐久了，蘭澈覺得太悶了，干脆到外面走走。周末的中心商業區人很多，熙熙攘攘。吵鬧的環境讓蘭澈感覺好了一些，仿佛一層保護膜，把蘭澈層層包裹起來。蘭澈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來，望著被高樓切割成一塊一塊的藍天，汗水不停流下來。

另一邊，宋池開車上了高速，車速很快提高到時速100公里。宋池還是覺得太慢，又踩深了幾腳油門。

從剛才蘭澈的話語里，宋池可以聽出蘭澈出了大事情。原本沒有回應他的蘭澈，突然這么緊張地主動找他。宋池想起了一年前峰嶺臨死前的樣子，現在蘭澈的說話的語氣，和去年峰嶺幾乎沒有兩樣。

到底，有多少人牽涉進了未央的死亡中？除了海銘，除了峰嶺，還有誰？

當宋池開始了解未央之死的時候，海銘早已經死去，自己的親戚兼好友峰嶺也拒絕說明他和未央之間的關系。宋池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懊惱，要是峰嶺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就好了。

此刻，對宋池來說，和蘭澈見面，不僅僅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還是為了幫助這個可憐的女孩。不管蘭澈和未央之間發生過什么事情，宋池都希望，所有可怕的事情，能夠他的努力下到此為止。

車子開上高速沒多久，宋池就發現油箱沒油了。宋池無奈地搖搖頭，早知道，昨晚就應該把油加滿。如今，在這個關鍵時刻，不得不多花點額外的時間加油了。

宋池開進一處服務區，把油箱加滿。加滿油之后，宋池繼續出發，朝鄰市飛奔而去。一路上，由于焦急的緣故，宋池的車速越開越快，一路飛飆到最高限速。盡管如此，宋池還是覺得速度太慢了些。

宋池開車的時候，只顧著快點到達目的地，去拯救那個陌生的女孩。卻忽略了在他后面，有一輛超載的大貨車，也趕著時間把貨送到目的地。當宋池把車速開到最高限速的時候，大貨車已經超速了。更可怕的是，大貨車司機疲勞駕駛，等到大貨車司機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車離前面的小汽車太近的時候，急忙踩了幾腳剎車。但是大貨車年久失修，剎車系統不靈，加上又超載，大貨車司機驚慌失措地發現，他的車沒法減速了。

幾秒鐘后，大貨車撞上了宋池的小汽車。宋池還沒反應過來，大貨車就頂著小汽車往前狂奔。小汽車后車廂被壓扁，鋼鐵車身擦到地面，濺起一片火星。大貨車開始減速，可是宋池的汽車已經開始燃燒……

最終，在下一個出口附近，大貨車側翻了，整輛車橫著躺倒在路面上，把整條道路都給堵住了。還好，整個過程中，沒有第三輛車卷入。而此刻，宋池的車已經嚴重變形，化成一團火球。

在不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嘴角邊帶著一絲冷笑。

14

四個小時后，回到咖啡廳里的蘭澈從電視臺的滾動字幕上得知了車禍的事情。車禍造成兩人死亡，同時引起了大規模的高速路擁堵。蘭澈給宋池打了個電話，但是對方關機了。蘭澈只好把剩下的咖啡和蛋糕解決掉，然后，坐在椅子上發呆。

蘭澈已經吸引了不少顧客和店員的注意了，一個年輕女孩，獨自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一個早上，喝了五六杯咖啡，臉上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無論如何都是一件異常的事情。趕在被周圍人的目光殺死之前，蘭澈回到了辦公樓。這時候，蘭澈覺得，原本充斥著詭異氣氛的辦公樓，反而比咖啡廳舒服許多。

下午，蘭澈給宋池打了很多個電話，但是都顯示關機。到了晚飯過后，蘭澈按耐不住，給梁山打了個電話。梁山說半個小時后給她消息。半個多小時后，梁山告訴蘭澈，宋池死了，死于車禍，時間是今天早上。蘭澈聽到這個消息，癱坐在床上，手一松，手機掉在床上。

這時候，逛了一天的同事們回來了，個個都有說有笑。在宿舍里提心吊膽了一天的蘭澈終于松了口氣，強裝著笑容。就在同事們欣賞著新買的衣服的時候，王姨把蘭澈叫了出去。

王姨是財務部幾個老資格員工之一，表叔曾叮囑過蘭澈，多向王姨學習一些事情。蘭澈只是覺得奇怪，王姨叫她出去干什么呢？

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王姨滿臉堆笑地開口了：“蘭澈，我抽屜里的餅干，你是不是拿去吃了？”

“沒有啊。”蘭澈有些詫異，搞了半天，就為了這個問題？

早上去辦公室的時候，蘭澈是有看到王姨的辦公桌上有一個空的餅干包裝袋，桌上還有一些餅干碎屑。蘭澈想著可能是王姨自己拆的，就沒去在意。沒想到，王姨現在倒問起自己來了。

“昨天下午下班的時候我還沒拆呢，而這段時間只有你去過辦公室，”王姨仍然是一臉微笑，“蘭澈啊，你要是想吃我的餅干的話沒關系，反正我放在辦公室的零食大家都可以吃的。只是，以后不要隨便翻我的抽屜行不？而且，吃完后記得把包裝袋扔垃圾桶里，別搞得滿桌都是餅干屑，好嗎？”

“王姨，我再說一次，餅干真不是我吃的，”蘭澈哭笑不得，“請你相信我，好嗎？”

見蘭澈這副樣子，王姨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臉色很不好看。蘭澈尷尬地一笑，回宿舍去了。

晚上，噩夢不期而至。

蘭澈夢見了未央，這次的未央，沒有上一次那么趾高氣昂了。未央蹲在一個角落里，縮著身體，瑟瑟發抖，臉上寫滿了恐懼。

“你又來干什么？”蘭澈見到未央，幾乎崩潰。

“這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吧，”未央抬起頭，臉上掛著兩行淚痕，“你殺了我，這理由還不夠嗎？”

“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那樣。”蘭澈說道。

“是啊，我也沒想到要死啊，我以為事情總會過去的，總有人會還我清白的。可是，為什么，每個人都那么冷漠呢？”未央的手上出現一根樹枝，在地上劃著，“我真的會是一個可惡的小偷嗎？”

“你不是小偷，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蘭澈向前走了一步，“原諒我好嗎？未央？”

“就算你認錯了，我還能活過來嗎？”未央丟掉樹枝，捂著臉痛哭著，“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我只是想清清白白地活著而已。”

蘭澈愣在原地，她沒想到，未央也會有這么可憐的時候。或者說，未央一直很可憐。只是，這三年里，她漸漸遺忘了而已。

這一刻，蘭澈突然想哭，她第一次發覺，她為了逞一時之快，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害得多慘。如果未央當初沒死，現在，也該是開始計劃自己未來的時候了吧。

“如果我還活著，我們說不定還會是朋友吧，”未央止住了哭泣，笑出聲來，“雖然，我們的關系一直不好。但是多年以后，回想起來，我們當初，只是太傻了而已吧。”

“未央，原諒我！”蘭澈跪下來，雙手支撐在膝蓋上，眼淚一滴滴落下，“求你放過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你能讓我活過來嗎？哪怕，活過來之后，我一無所有也無所謂，”未央漸漸朝蘭澈爬去，“我現在好虛弱，走不了路了，幫幫我好嗎？”

“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蘭澈握住未央的雙手，“只要你肯原諒我，只要你肯放過我。”

“真的嗎？”未央低下頭，聲音逐漸低落。蘭澈靠近未央，想看清未央的臉。片刻之后，未央抬起了頭。

“那么，把你的生命給我吧，”未央抬起頭，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蘭澈還沒反應過來，未央的雙手就扼住了蘭澈的脖子。

“未央，放手……”蘭澈掙扎著，可是換來的卻是未央越收越緊的手腕。

“我想你死，你可以答應我嗎？”未央哈哈笑著，“你必須死！”

一陣白光閃過，蘭澈醒了過來。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蘭澈只覺得心跳很快，仿佛快震碎胸膛一般。再看看窗外，天亮了，噩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