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把他趕出雷河大學(xué)后，我見過他幾次面，”我說，“他現(xiàn)在是一名拾荒者。”

“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報應(yīng)啊！”希老先生低著頭，淡淡一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高興。傷害希野的人得到了應(yīng)有的下場，可是，我卻一點也不輕松啊。”

“爸，我不是希野，也從未遇見這種至親被人深深傷害事情，”我說，“雖然我長得很像希野，可是，這種事情，畢竟還是無法感同身受。”

“是葉天跟我說的，他還想給駱英一個工作，還向我征求意見，”希老先生說道，“我自然是沒意見，他想請什么人，是他的事情。”

“可是，當(dāng)初是老駱自己投案自首的，那時候我還以為，也許是當(dāng)時老駱自己良心發(fā)現(xiàn)了吧，”我說，“可是，事情好像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你從希翼那里聽到多少關(guān)于駱英的事情？”希老先生問道。

“希翼董事長告訴我，在和希野交往的時候，老駱移情別戀，后來卷走巨款和那名女子一起離開了。”我說，“不過，希翼董事長沒有告訴我那名女子后來的事情。”

“那個女孩子后來死了，因為車禍而死，”希老先生輕輕嘆了口氣，“那個女孩子叫做明默，比駱英晚一年進入電力公司。駱英貪污公款的事情，她也有參與。駱英之所以能夠那么順利陷害希野，就是因為明默為他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那個叫明默的女孩子的死，和老駱有關(guān)嗎？”我問。

“有很大關(guān)系，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她就在駱英的車上，”希老先生說道，“車禍后，明默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和她一起死去的，還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明默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孩子？”我的心臟驟然一緊，“是駱英的孩子嗎？”

“沒錯，后來檢察院指控駱英的時候，除了貪污，駱英還有一個交通肇事的罪名，當(dāng)時駱英不僅超速，而且一路闖了許多紅燈，”希老先生說道，“駱英受審的時候我有去看，整個過程他一直都在流淚，有好幾次差點情緒失控。真是太糟糕了。”

“當(dāng)時一定是有什么緊急情況讓老駱這么慌張吧。”我說。

“后來我聽警方說，當(dāng)時明默臨產(chǎn)了，所以，駱英才會那么慌慌張張，”希老先生說道，“幾乎在同時，希野也出事了。”

“于是，老駱自首，希野在出事之后，恢復(fù)了清白。”我接著說道。

“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駱英之所以會自首，到底是誰的影響多一點。是希野的影響多一些，還是明默的影響多一些。”希老先生說著，若有所思。

“你覺得呢？”我反問道。

“如果明默不出事，駱英的孩子順利出生，駱英也不會那么快自首吧，”希老先生說道，“那么這樣一來，希野在承受身體的傷痛的同時，還要承受巨大的冤屈。這種折磨，也許一直到希野死去，也無法解脫吧。”

這下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想起了老駱說過的那句話——你們都是好人，但是，我是一個罪人。罪人可以接受好人的憐憫，但是不能接受好人的好意。

“老駱的自首，果然更多的還是因為明默吧，”想了很久，我才開口，“是明默的死讓老駱自首，而對希野的愧疚，讓老駱一直背負著沉重的罪惡感，一直到現(xiàn)在。”

“海翼，有些負擔(dān)，是必須由自己來背負的，”希老先生說道，“駱英的罪惡感也好，我們家人對希野的愧疚也罷，都是無法卸下的一個重擔(dān)，連我們自己都幫不了自己啊。”

不，一定可以放下這個重擔(dān)的。我雖然點著頭，心卻一直這么想著。

***

希翼正在辦公室里審閱一份文件，這時候，手機響了。希翼一看，是母親打來的，希翼急忙按下了通話鍵。

“喂？媽，是我，怎樣了？”希翼迫不及待說著，“哦，母子平安？是個女孩？”

希翼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內(nèi)心充滿著喜悅，不停地點著頭，“好，好，媽，今天辛苦你了。等一下花名出來了，跟她說聲謝謝，等處理完這幾份文件，我立刻就去醫(yī)院！”

早上，當(dāng)希翼剛開始一天忙碌工作的時候，臨產(chǎn)的花名被送進了產(chǎn)房。現(xiàn)在，希翼終于可以放心了，他又一次當(dāng)上爸爸。這一次，他的家庭多添了一個女孩。

對了，一定要盡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希翼立刻來到父親的辦公室，敲門之后，希翼走進辦公室。還沒等父親開口，希翼就脫口而出了，“爸，你又當(dāng)爺爺了，花名生了個女孩，就在剛才！”

讓希翼意外的是，聽到這個好消息，父親臉上的喜悅并沒有希翼想象的那么濃烈。他看到父親臉上漂浮著厚重的陰沉。就連花名生產(chǎn)的消息，也只沖淡了一點點陰沉而已。

“爸？怎么了？”希翼急忙問道。

“花名生了？太好了，真是一件好事情啊，”父親勉強笑著，拍了拍希翼的肩膀，“我們家難得有這么大好的事情了。”

雖然父親極力掩飾著，希翼還是看出了父親臉上的陰郁。他急忙問道：“爸，你臉色不太好，出什么事情了？”

“唉，這件事情，暫時先讓我們兩個人知道就好了，”父親關(guān)上門，回頭對希翼說道，“希野出事了，就在前天晚上。”

“妹妹出什么事情了？”希翼收斂起笑容，急忙問道。

“前天晚上他們那里刮臺風(fēng)，倉庫倒了，而希野剛好就在倉庫里，”父親說著，捂著臉坐在沙發(fā)上，“希野身受重傷，現(xiàn)在在重癥監(jiān)護室，還沒醒來，醫(yī)院已經(jīng)下病危通知了。”

“什么？怎么會這樣！”希翼一臉震驚，難以接受這一個事實，“爸，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我過去一趟，剛剛我已經(jīng)訂好機票了，你留下來照顧花名，”父親抬起頭說道，“花名現(xiàn)在一定還很虛弱，先不要告訴她。你母親么，你覺得時間合適了就告訴她吧。”

“爸，還是我去照顧妹妹吧，我聽媽說，花名生產(chǎn)挺順利的，應(yīng)該沒太大問題，”希翼說道，“讓我去看看妹妹吧。”

“不，這次讓我去，必須由我去，”父親朝希翼擺擺手說道，“現(xiàn)在花名離不開你，而希野，也離不開我吧。”

“爸……那你保重，”希翼說道，“媽和花名那邊我會照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