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照例是爸爸探視的時間，因為剛好需要買一些東西，所以這次的探視安排是購物。

“爸爸，嬰兒用品你都買齊了嗎？”我問。

“都差不多了，你挺關心弟弟妹妹的。”爸爸笑著說道。

“當然了，作為一個獨生子女，難得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嘛，”我邊推著購物車，邊瀏覽貨架上的商品，“爸爸，你想要個男生還是女生？”

“都好，不過最好是一個男生，”爸爸說道，“女兒我已經有一個了，要是能有一個小男孩那就完美了。”

“嗯，也是。”我點點頭。

突然，我想，是不是可以先把希家的事情告訴爸爸呢？也許，爸爸更容易接受這件事情吧。

“爸，我想跟你說件事情……”我開了口，可是卻欲言又止。

“說吧。”爸爸邊說著，邊從冰柜里拿起一包速凍食品。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所以一直卡著，“那個……”

“看你說得這么為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爸爸呵呵一笑，“是上次那位男生。”

“不是！”我急忙搖頭否認。

“那是誰？”爸爸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是，我是說……”我徹底亂了分寸，“算了，下次再說吧。”

“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其實，戀愛也不算什么難為情的事情，對吧？”爸爸倒是很輕松，“你現在的年齡，不是談戀愛最好的時候嗎？”

又逛了一陣子，我們離開商場，手里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現在剛好是中午，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了。

“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餐廳，很不錯，帶你去嘗嘗。”爸爸邊說邊啟動了汽車。

“嗯，好啊，我也厭倦肯德基麥當勞之類的了。”我坐在副駕駛上，綁好安全帶。

現在，我完全沒有要和爸爸說明那件事情的念頭了。就先這么拖著吧，等到哪一天時機成熟了再說也不遲。

汽車走了差不多半個鐘，終于來到了那間餐廳。餐廳的生意很不錯，我們進去的時候只剩下一個空位了。爸爸輕車熟路點了兩份套餐，而后服務生送上兩杯熱飲。

“能告訴爸爸那位幸運的男生是誰嗎？”爸爸還是不準備放過我，“是大學同學？”

“現在我還沒有男朋友啦。”我咬著杯口說道。

“那你是要跟我說什么事情？”爸爸疑惑了。

“算了，我現在不想說了，等以后吧。”我喝了一口熱飲，有點燙，舌尖微微有點痛感。

“那么，上次那個男生，只是朋友了？”爸爸問道。

“是啊，只是朋友，”我松開杯口，睜大眼睛，“爸爸很喜歡那位男生？”

“只是覺得他很干練，一點都看不出跟你是同齡人，”爸爸說道，“我覺得他很不簡單。”

“你是看到他開的那輛車，才覺得他不簡單吧。”我笑著說道。

“估計又是哪個富家公子吧，不過沒有印象中那種富家公子的輕浮，”爸爸也笑了，“也許，是我太偏見了。”

這時候，飯菜端上來了，我們開吃。飯菜很好吃，很對得起滿堂的顧客，以及比其他餐廳貴上一兩成的價格。可口的飯菜很能啟發胃口，我趕在爸爸之前把飯菜吃完了。

吃完午餐，帶著縈繞在胃里的美好感覺離開了餐廳。正準備上車，突然看到餐廳外墻的一個角落里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和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樣——坐在路邊，手里拿著一個面包。所不同的是，這一次，身邊放著的不是掃帚，不是垃圾袋，而是一輛堆滿了各種廢舊物品的三輪板車。

“老駱！”我大喊一聲，跑了上去。

老駱聽到我的聲音，急忙站起來，把沒吃完的面包放回塑料袋里。爸爸也趕上來，跟在我后面。

“你……你不當清潔工了嗎？”我好半天才開口。

“唉，現在清潔工都只招女工，我只好干這一行了，”看到爸爸，老駱尷尬地一笑，“反正都差不多，以前干清潔工的時候也撿過一些瓶瓶罐罐。”

“你中午就只吃面包啊？”我看著那個拳頭大小的面包，有些心疼。

“沒關系，可以頂過去的，”老駱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沒想到還可以遇見你啊。”

“海翼，這位是……”爸爸一臉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老駱。

“這位是老駱，是……”我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老駱，“我們學校以前的清潔工。”

我實在看不下老駱吃面包，于是回到餐廳里打包了一個盒飯，塞給老駱。老駱一直推辭，最后我直接把盒飯放進三輪板車的車籃里。

“老駱，你有什么聯系方式嗎？”我拿出手機，“我會努力讓你回去的。”

“別這樣，海翼，你幫我越多，我心里就越愧疚，”老駱連聲道謝，“我現在還過得去，你就不用……”

“這樣吧，我們公司也需要清潔工，要不，你到我們公司去吧？”爸爸終于找到一個開口的機會了。

“嗯，這樣最好了。”我點點頭。

“這是我的名片，想來的話，直接到這個地址找我就好了。”爸爸說著把一張名片遞給老駱。

“謝謝了，真是太謝謝了……”老駱接過名片，連聲道謝。

該離開了，我和爸爸上了車。我的臉色一直很陰郁，目光沒有離開正在推三輪板車的老駱。

“你的朋友真是復雜，從神秘的天才少年，到馬路邊無人問津的拾荒老人。”爸爸說道。

“別說了，爸。”汽車緩緩開動，我看著老駱的身影被遠遠拋在身后。

“好吧。”爸爸沒再繼續問下去。

***

“到底，你家的家業有多大？”駱英問道。

“不能再告訴你了，否則，我會開始懷疑你接近我的動機。”希野說道。

又是教學樓樓頂的天臺，又是兩個人，憑著欄桿，望著雷河大學的小角落。

“我應該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表明我喜歡你這個事實的，”駱英苦笑一聲，“可是，你知道的，你很驕傲，如果我直接這么說了，也許，我就沒有機會和你這樣在天臺見面了。”

“你喜歡我？”希野轉過臉，理所當然中帶著一絲修飾性的驚訝。

“我對你的喜歡，是那種喜歡，”駱英的手在半空中比劃著，“怎么說呢？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不是愛慕萌芽的那種喜歡吧……”

“你跟其他的男生，也沒什么兩樣，不過也喜歡油嘴滑舌而已，”希野打斷駱英的話，“只不過，其他男生的油嘴滑舌很拙劣，而你，多了幾分技巧罷了。”

“算了，我不說，”駱英攤開手，“越說誤會越深。”

“你現在倒開始撇清關系了，那么，你這五分鐘里所說的話，有多少句是真實的？”希野又升起了驕傲的嘲笑，“一會兒說喜歡我，一會兒又說不是那種喜歡。看起來主動權在你手里，實際上，你只是在強調完全不屬于你的主動權而已。”

“我投降，你說的很對。”駱英點點頭，舉起了雙手。

“軟弱，無能。”希野的視線從駱英身上離開。

依舊是一個柔和的初春的白天，陽光不是很強烈，空氣中帶著一陣陣不冷不熱的風。所不同的是，今天，希野沒有逃課。

“看在我浪費掉兩頁論文的份上，饒了我吧，”過了幾分鐘，駱英才開了口，“今天你可是沒有損失，而我又損失了一個早上的時光。”

“先是試探性的進攻，而后發現根本攻不破防線后，開始撤退，卻又遭到強烈的反擊，”希野沒有回應駱英，“第一次投降之后，又企圖示弱求和。你啊，詭計越多，輸得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