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欄桿前，看著下面的人群，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他，此刻本應(yīng)該也出現(xiàn)在這里的，可是，卻沒有出現(xiàn)。

“怎么了？醉了，想透透氣？”葉忘悄然上來，手放在拉桿上。

“沒什么，有些理不清頭緒，”我說，“一切都太像一場夢境了。我的左手邊是過去，右手邊是未來，而我，是屬于哪一邊的呢？”

“你當(dāng)然是屬于我們這邊的了?！比~忘說道。

“我們這邊，是哪一邊？”我問。

“現(xiàn)在的這邊，”葉忘淡淡一笑，“只有在今晚，你才是希野的化身。到了明天，所有人一覺醒來，你又變成了海翼。今晚的希野，只是他們夢境里的錯覺罷了?！?

“成為別人夢境里的錯覺，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吧?！蔽椅⑿χ卣f著，“只要我一直保持真實就好?！?

“你一直很真實。”葉忘搖晃著手里的酒杯說道。

葉忘的最后一句話很模糊，模糊到只有我能聽見。可是，對我來說，這句話的意義，也是模糊不清的。

***

一切開始得很自然，駱英和希野開始約會了。沒有鮮花，沒有牽手，更沒有一個個溫情的吻。就這么并排走著，偶爾說說話，看看風(fēng)景。超越朋友，超越曖昧，可是依然離愛情有一個腳印的距離。

“我問過學(xué)生會里的朋友，你的來頭很神秘，”駱英說道，“所有人只知道你很有能力，卻完全不知道你的來歷。”

“你覺得，我有必要說出來嗎？”希野轉(zhuǎn)過頭，神秘地一笑。

駱英和希野站在一棟教學(xué)樓的頂層，眼前是雷河大學(xué)的一角。學(xué)生成群結(jié)隊從建筑物之間的小路走過，或者低著頭，或者平視著前方，唯獨沒有人抬起頭，望著建筑物之間狹小的藍天。

“上課時間到了，”駱英說道，“本來今天想去圖書館寫畢業(yè)論文的，沒想到碰上你了?！?

“我本來準(zhǔn)備去上課的，誰想到也碰上你了，”希野苦笑一聲，“這下好了，我們的計劃都因為這次計劃外的相遇而打亂了?！?

“我們做一個交換吧，我不去寫論文了，你也別去上課了，多沒意思啊，”駱英把手里的筆記本電腦放在一旁，“難得有一次波瀾，要是讓它回到正軌了，以后回想起來，豈不是很遺憾？”

“不公平，你少了一個早上寫論文，今晚突擊一下就可以補回來了，我要是少上了一節(jié)課，可就再也補不回來了?！毕Ｒ靶χ鴵u搖頭。

“沒關(guān)系，我?guī)湍阊a課，就利用今晚的時間，我今天決定不碰論文了，”駱英對希野的回答早有準(zhǔn)備，“不就是兩節(jié)高等數(shù)學(xué)么，我?guī)湍阊a上來。”

希野笑著，沒有說話。

“你看，你只賠掉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我可賠掉了一天的時間呢，這么劃算的生意，你不做？”駱英朝希野伸出手，“成交吧，希野學(xué)妹?！?

“好吧，成交，”希野伸出手，拍了拍駱英的手掌，“不過，萬一我被抓到曠課了，你要多賠我一天的時間?！?

“如此精打細(xì)算，一點虧都不吃，一定不是普通人，”駱英把臉湊到希野面前，“我猜，你一定是出身經(jīng)商世家吧？”

“你慢慢猜吧，要是猜對了，我額外付給你一頓中午餐。”希野沒有回應(yīng)，目光落在遠處的藍天。

“等等，我看看，”駱英的手托在希野的臉上，輕輕一轉(zhuǎn)，和希野四目相對，“你動搖了。”

“我動什么搖了？”希野說道。

“你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異動，這說明，我的話，觸動了你內(nèi)心的什么地方，”駱英繼續(xù)說道，“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猜對了。”

“無聊?！毕Ｒ稗D(zhuǎn)過臉，掙脫駱英的手。

過了一會兒，希野說：“好了，不要老是問我，你呢，你自己又是怎樣的？”

“不愧是有商業(yè)細(xì)胞的人，做什么都要和別人等價交換，”駱英低頭一笑，“算了，我的出身沒有你那么厲害，無論如何都無法和你相提并論?！?

“可至少我想彌補一點我的損失?！毕Ｒ稗D(zhuǎn)過臉，望著駱英的側(cè)臉。

“我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普通到在人群里可以被輕易淹沒，”駱英說道，“作為他們的兒子，我也是個很普通的人。”

“你普通，但是不簡單?！毕Ｒ罢f道。

“那是因為我的付出比你們要多得多，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我不簡單，”駱英說道，“其實誰都不簡單，這個世界，不是提供給簡單的人的?！?

“就沖你這句話，這頓午餐，我心甘情愿請了，”希野笑著拍拍駱英的肩膀，“我最喜歡的就是不簡單的人?！?

正說著，希野的手機響了，是舍友發(fā)來的一條短信：

希野，剛剛抽查考勤了，我?guī)湍慊爝^去了，下不為例?。?

“這件事情解決了！”希野把手機放回口袋里，一臉的輕松。

“下次繼續(xù)這樣？”駱英笑著說道。

“放心，下次我不會再走這條路去上課了。”希野拿起放在地上的書袋，轉(zhuǎn)過身揚長而去，“中午我再給信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