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時候的希望，知不知道希野得了絕癥的消息呢？”葉忘說道。

“應該知道的吧，貓是一種很有靈性的動物呢。”我說。

“所以在最后一年里，最傷心的，應該是希野的貓吧。”葉忘說著，語氣漸漸加入了一點傷感。

“葉忘，你的前世，真的是只貓嗎？”我望著葉忘的眼睛問道。

“當然是了，我確信。”葉忘說道。

“那么，你的前世，愛上了誰？”我顫抖著問道。

“也許是你的前世，海翼。”葉忘回望這我的眼睛，認真地回答。

“如果不是呢？”我問。

“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什么嗎？”葉忘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記得，你說，你害怕傷害到我，所以不敢確定我是不是那個人，”我回答，“現在，你確定了嗎？”

葉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捧住了我的臉。

“我確定，你就是我前世愛上的那個人，那個我花了九世的等待，只為了能夠共度一生的人，”葉忘望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海翼，也許，我的直覺沒有錯。你是前世的希野，而我，是愛上希野的那只貓。在遇到希野前，我等了八世，在第九世的時候遇到了希野，在今生，我遇見了你。”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甚至有些難以面對葉忘的目光。我是前世的希野，而葉忘是那只貓。所以，那只貓在付出了九世的等待，成為人之后，就在尋找前世所愛的人的蹤影。所以葉忘的前女友長得很像希野，而我，也很像希野。

“葉忘，我也有些相信了，”我的聲音顫抖著，“不是因為相信才愛你，而是，因為愛你而相信這一切……”

“海翼，你說愛我了，所以，我們在一起了，是嗎？”葉忘微笑著，聲音前所未有地激動，“謝謝你，海翼，謝謝你……”

我認真看著葉忘的眼神，那的確是一種期待了很久的眼神。我伸出手，輕輕抱住葉忘，和葉忘額頭相抵著。

就算這一切是錯的，那又怎樣？只要有這一刻的幸福，就足夠了。其他的，隨命運自己去決定吧。

***

希野的病情已經無可逆轉地惡化了，天氣越來越溫暖炎熱，可是這并不能給希野的身體帶來任何的溫度。希野的臉越來越蒼白，呼吸困難越來越頻繁地發生，食欲不振也困擾這希野。希野越來越確定，自己快到終點了。

對于死亡，希野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她已經沒有什么好怕的了。甚至，希野有時候會想，現在，正是離開這個世界最好的時候吧。

整個夏天，希野呆在醫院里的時間比呆在家里的時間還多。在醫院里，沒有希望的陪伴，希野逐漸意識到，如果真的有什么是讓她放不下的，也許就是希望了。

8月，氣溫高到了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希野再次從醫院回到家里，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長時間和希野分離了，但是看到希野的時候，希望仍然撲到了希野身上。可是，這時候的希野，也只能微笑著撫摸希望了。希野已經有兩個月沒動過畫筆了，現在的希野，連自己吃飯都很困難了。

這期間，葉天帶著安蕓看望了一次希野。安蕓懷孕了，預產期在11月份。希野望著安蕓隆起的腹部，笑著說道：“真希望能夠看到你們的孩子。”

“一定可以的，希野，再過幾個月而已，”安蕓幸福地笑著，“我還想讓你做孩子的干媽呢。”

“是啊，真希望我可以看到。”希野伸出手，輕輕放在安蕓的腹部。她突然想到，這一生沒有當一回母親，真是一個不小的遺憾啊。

希望遠遠地看著希野和葉天夫婦，因為有希野的吩咐，希望一步都沒有靠近安蕓。希野回過頭，發現希望的眼神一直盯著安蕓的腹部。也許，它也對安蕓腹中的孩子產生了興趣吧，希野想。

第二天早晨，希野從一陣暈眩中醒來。最近幾個月的早晨，希野從睡夢中醒來之后，都會經歷一陣暈眩，從一開始的幾秒鐘，到現在的幾分鐘。對此，希野已經習慣了。每當希野感到暈眩的時候，希望總會跑到希野身邊，不停地叫著。

“嗨，小望，”希野轉過臉，望著希望的臉，“謝謝你每天早上叫醒我。”

希望低下頭來，蹭著希野的臉。希野閉上眼睛，笑著撫摸著希望。

“小望，要是我走了，你該怎么辦呢？”希野突然低聲說道。

希望立刻警覺地抬起頭來，對著希野叫了一聲。希野無比明白希望叫聲的含義，她繼續微笑著，放下撫摸著希望的手。

“小望，好好做一只貓吧，你只屬于你自己，不屬于我，”希野說道，“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生靈，能夠遇見你，我很高興。”

希望低下頭，趴在床上，無比悲傷地叫了一聲。

“別傷心，小望，人和貓一樣，總會死亡的，以后，你也會面臨這一天的，”希野說道，“只是，我比你早離開而已。沒有了我，你還有你的世界，所以，你不會孤單的。”

希望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希野。希野睜開眼睛，舉起右手。希望立刻跳起來，抓住了希野的手指。

“那時候你好小哦，只有一點點，那時候我還能抱你，”希野回憶起了和希望相遇的時刻，“那時候的天氣好冷，可是你來了，就不冷了。”

希望緊緊抓著希野的手，希野覺得很溫暖，一股微弱的力量，艱難地支撐著希野。希野覺得那股力量越來越弱了，而自己，如同風中的柳絮，漸漸不受自己控制，隨著風越飄越遠……

“小望，我的家人會照顧好你的，沒事的，”希野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會一直看著你的，一直……”

希野猛烈的咳嗽了幾聲，而后，希野覺得好像有一團東西堵住了氣管，卡住了她的呼吸。她試著吸入幾口空氣，然而最后卻只能猛烈地咳嗽。

“希野，你怎么了！”希翼聽到咳嗽聲，急忙跑進房間里，看到了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希野。

“希野，你怎么樣？堅持住！”希翼一把抱起希野，沖出房間，“很快就沒事的！”

父親和母親慌忙跑過來，希望也沖到客廳，遠遠望著圍著希野的希家人。

希野已經昏迷了，希翼抱著希野沖出家門，父親和母親隨后也跟了出去，家里只留下花名和兩個孩子。

希望目送著希野被抱出家門，而后，它站在門口，一直望著，一動不動。花名輕輕抱起希望，希望趴在花名懷里，悲傷地叫了一聲。

“沒事的，希野會沒事的，”花名輕輕撫摸著希望，眼淚卻已經涌出了眼眶，“妹妹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