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如慧，這個女子，我在大一時便開始追她，一直到大二上學期，她都沒有接受我。后來，她同文學院一帥哥好上了，自此我就斷了這念頭。后來，我愛上另外一個女孩，并在其中享受到了一切悲歡離合，不能自拔同時痛不欲生。我們后來幾乎沒有任何聯系。但現在，當時可望不可即的幸福不僅唾手可得，并且主動送上門來。在我懷里，這種幸福感停留只短暫的一瞬就變得微妙起來。我讓她早點休息，她顯得過于焦慮并且勞累。半夜的時候，我還在看書，突然聽到她的尖叫聲，我從床上跳起來就沖了出去。大聲地問她發生了什么事，敲了很久的門。她終于來開了門，并沒有開燈。廊道上昏黃的燈光灑在她臉上，我看她真是被嚇壞了，花容失色。我把他帶到我的屋里，給她倒了杯水。她雙手捧著茶杯，慢慢的喝完最后一滴，稍微平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我，目光中充滿恐懼和復雜的情感，停了很久，她對我說：

“郭翊，我看見一只手。就只有一只手，這只手摁在開關上，把燈打開，接著又摁滅了。”我說：

“如慧，你一定是有些緊張，可能看錯了。”

“一只女人的手，纖細而柔軟，真的。”她十分肯定地補充說。我一向不相信這類東西，我站起來想出去看看，如慧馬上站起來拉著我，眼睛里充滿了恐慌，我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背，讓她跟在我后面。我們走在走道上，由于是深夜，我們盡量走的輕，卻還是發出十分空曠的響聲，這種響聲從后面敲擊我的耳膜。似乎長了眼前，正從后面盯著我，這假想的眼里透著寒光，使我聯想到如慧充滿恐懼的眼，此時也正盯著我。我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盡量顯得自然，回頭看如慧一眼，她拉著我的衣服，嚇得瑟瑟發抖。我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輕輕推開她的門，接著廊道的燈光，什么都沒有。我把手伸到墻上，摁下開關，燈亮了，一切如常，只有雜亂的床和因慌亂沒有穿好的衣服。她看著我，很難為情的一笑。

回到我的房間，我說：“如慧，別太著急，你要不是太緊張，就一定是做夢。什么都沒有，你看到了。”

“不，我十分肯定，我的確是看到一只手，在燈一明一暗的瞬間，我看得十分清楚。”我不忍再說什么，只是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她想了一會，有進一步作了補充：

“一只女人的左手，不黑也不白，纖細柔軟的樣子。對了，無名指上還帶著一個奇怪的環。”

“什么環”？我問。

“我也說不清楚，不知是什么做的，但發著光。”我有些半信半疑了，她說得如此清楚，而且從她的神情看，驚惶失措，決不至于說謊。為了使我相信，她甚至以另外一件事情來說說服我。她說，郭翊，有一些人可能天生與眾不同，這些人會經歷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事無法解釋，但可能與靈魂相關。給人留下的記憶刻骨銘心，無論經歷多久，都印在心底，永遠不失其神秘色彩。

接下來她說一件發生在她幼年的事情。整個敘述過程平靜無比，似乎在說別人的事，但言之鑿鑿，我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在她年幼時，生活在一個古式的大宅院里。這宅院是祖上留下來的，氣勢恢宏，而且古色古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式的建筑。有很大的院子供孩子們玩樂。從檐角到照壁，處處雕龍畫鳳，十分講究，門前豎起四根大木柱，撐起屋子上方的外檐。院子里有很多古樹，常年陰郁。也因此造成院落的陰森，有些角落，由于人跡常年不至，有些荒蕪陰森。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銀杏樹，每當深秋，如慧和小朋友都要撿拾落下來的黃葉，一片片小扇子似的，十分精致小巧，惹人喜愛。秋高氣爽的一個下午，如慧在外面玩累了，回到院子里，背靠著一棵大木柱，兩手朝后伸出，抱住木柱。這時候如慧感覺到有一只手牽住了她的左手，十分真切的，一只溫柔細膩的大人的手牽著她，逐漸地力量加大，拉得她都有些疼了。她以為是某個阿姨在跟她開玩笑，于是就叫她放開，說阿姨，放開，我手都疼了。她一連叫了幾聲，后面終于放開了。媽媽正坐在對面織毛衣，說如慧，你叫什么？后面沒人啊。如慧趕緊回過頭去看，真的沒人，繞著柱子轉了一圈，四處看了看，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她突然就哭起來了。媽媽趕過來問怎么了，是不是扭到手了。她告訴媽媽，但媽媽顯然不信，只是安慰了她幾句。

這件事情后來多次出現在她的噩夢中，每次都把她嚇醒。如慧說完這些話后補充說：“郭翊，是真的，當時的感覺我現在還記得，溫柔無比的，一只女人的手。”我陷入一種茫然之中，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看著我說：“你要相信我，知道嗎？”眼神里有一種我非相信不可的悲戚。我的思緒在沉睡中沒喚醒。我支吾著說：

“恩，是的，我相信。”事實上我只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了。

那一晚她熟睡在我的床上，而我熟睡在桌子上。我不清楚她為何放心跟我獨處一室，我想，她只不過是害怕罷了。她就沒說要走，順其自然地躺在我的床上，好像該走的是我，但我也無處可去，或許她想跟我在一起來抵制這種恐懼。我當然不能趕她走。還好天氣溫暖，在桌上趴一會天就會亮了。對于這個女生，對于發生的事情，我一直猶在夢中。我原本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機會和她共處一室，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我毫不設防，如果在以前，我絕不至于讓她如此放心。女人的心思不用猜，我想猜也徒勞。

半夜里，她突然把我推醒了，用手指著窗外，她目光中盡是惶恐。我回頭一看，窗外有一只黑貓，呲牙裂嘴，幽靈一般瞪著我們。我站起身來，后退兩步，離她近一些。我也盯著那只貓，全身黝黑，只有兩只眼睛發著玄光。張著嘴露出尖利的犬齒，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我朝窗子走過去，就在我即將靠近窗玻璃的一瞬，它突然尖叫一聲朝著我猛撲過來。我知道有窗玻璃相隔，但還是嚇了一跳，我下意識的一躲，窗玻璃發出劇烈的響聲。那只貓卻一轉身走了，幾個縱跳，消失在夜幕之中，我從未見到如此強壯，兇惡的貓。

我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狼狽。我轉過身來，她正看著我，出乎我的意料，她顯得鎮定自若，平靜如水。我感到羞愧，覺得有些丟臉。我意識到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正在接近我，這種力量是如慧帶來的，因她的到來使這種力量靠近我。我必須清楚她是來干什么的。

當然，現在不是時候，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么，相對處于一種茫然。過了一會，她竟然跟我談起以前的一些事。她說：

“郭翊，還記得當初追我的事情嗎，你真笨，你竟然拿著花滿校園的追我，讓我下不了臺。”

“還不是沒經驗嗎！再說，你有那么難追。”我看她表情奇怪，試探性地說。

“我當時怎么做你會滿意呢？我記得自己可是真下了功夫做了不少事啊。”她凝視著我，這種凝視使我受不了，我不愿意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我害怕這種凝視燃起我的孤獨。我正想轉移話題。她若有所思的說：

“這人哪，總是輕視身邊的人，總不會去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總是要去追尋所謂的真愛，當真得到了，才發現失去的才是真愛。”我感到空氣中有些不對勁，我佯裝聽不懂。我要遏制這種勢頭，我再也不敢輕忽，已經過了當初迷戀她的日子。我寧愿相信相遇只是偶然。我沉默一會，說：

“你們怎么樣了？近來有沒有和以前朋友聯系？”她顯然是避開了第一個問題，只是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少與人聯系，只是前不久和美嘉聯系過，你們為什么要分開呢？”我感到奇怪，美嘉曾是我的女朋友，她怎么會知道的。隨之就有一些記憶浮出水面，蕩漾在我眼前。這些記憶在幾年的蹉跎歲月里逐漸被迷糊。此時想來，一件件倒還完整，只是互相糾結得厲害。很久以來，我很難去細想，只偶爾閃現出粗略的印象。今夜，可能是當著熟人，這一印象竟然逐漸清晰起來，每個細節都歷歷如昨，只是相隔甚遠，恍若隔世！隨之，想到的問題就出口了：

“你怎么會認識她？她近來可好？”如慧看著我神秘的笑笑，說：“女人是天生的交際家，想認識一個人還不容易嗎。她嘛還好吧，現在有個有錢的男朋友，還蠻帥，聽說準備結婚呢。”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她盯著我的臉，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些變化。但有些事情我想，如果要控制還是能夠的，真的，我的臉色真沒有任何改變。而且我相信，感情東西一旦進入內心的洶涌，是完全可以掩飾的。我沉住氣說：

“如慧，別盯著我，我們早就結束了，應該祝福她。”

“你就不覺得可惜，可是好女孩！”

“好女孩多了，她應該有個好男人。”然后一些景象恍然如云煙，飄呀飄的，從我眼前晃過，漸漸的模糊不堪……此后如慧仍然說了一些話，但具體內容再沒有進入我的大腦。我當然是祝福她的，但我更愿意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怯懦的同時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內心。似乎任然有一個模糊的希望，希望那個當初說愿意嫁給我的女孩仍然單身一人，在理論上給我一個可以接近的希望。但當頭腦稍微清晰過來，我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她應該有個更好的男人，能夠給她更真實的幸福，這個人不是我，我不能太自私。我不是也相親過幾次嗎！想來想去，我還是希望不知道關于她的一切，有不愿知道的尷尬，害怕，或者說是傷痛。如慧搖了搖我，致使這句話竄入我的思想。

“郭翊，這只貓我見過多次，真的！”

“什么！你都在哪些地方見過？”

“長沙、湘潭、貴陽、昆明和這里，它一路跟著我，我可以確定就是它。每次都在夜里，或從窗外一閃而過，或是像今晚一樣盯著我，我不知道它想要什么。”說到這里，她甚至笑笑，聽天由命的樣子。但眼神里那一絲恐懼出賣了她，也使我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我只是覺得越來越神秘。但我并不害怕，一者是因為此事與我無關，再者是我并不認為一只貓能夠把我和她怎么樣。因此我安慰她，我說：

“沒事，如慧，就是一只貓，能把你怎樣！再說，我跟你在一起呢。”

她似乎有些感動，眼睛里有些光芒。我側過頭裝作沒看見。

“你怎么對我這么好！老實說，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客氣啥，我在這里也算是個地主，多年朋友了，無論是誰，這些事情我都該做。”她似乎終于自然了一點。

“一言難盡，明天再說吧，天快亮了，你也應該休息一下。”正好是夏天，氣溫正好，我仍然表示愿意睡在桌上。她讓我也到床上睡，我沒想到什么暗示。我只是想這也沒什么好掩飾的，我何必想這么多。我和衣側身躺下，覺得有一件奇事接近了我，接近我疲憊不堪的靈魂。逐漸地意識模糊了我的心靈，難得的純粹的睡眠，有些情景竟然重現出來，在我干涸的心田，竟然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雪兒要吃羊奶果，這是在我們鄉下的名稱。這種記憶無限追溯到遙遠的童年。我還是個孩子，但我知道這野果的學名叫做“銀果胡頹子”，盡管這個學名曾是我十分迷惑，我無法理解它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名字。是農歷二月末三月初的時候，我叔父家住的那片小山上，整座山都是鮮紅的，全是羊奶果的紅色。從遠處看就十分喜人，用碩果累累完全不足以形容這種盛況。我和雪兒來到樹下，撿最好最紅的摘下來吃了，又甜又酸，我們甚至一把一把地捋了，灑在對方頭上，或者用來打仗。這東西太多，經得起這般浪費。雪兒和我都吃夠了，說牙齒再也受不了啦，于是故意粗著嗓子咬著舌頭說話，把對方逗得哈哈大笑。完了，雪兒偏要說高的枝上才有好的，她又爬不上去，又不要我給她摘，于是它讓我蹲在地上，她騎在我肩上，讓我馱著她摘上面的果實。我知道雪兒是故意欺負我，她每次摘到的果子也并不比下面的好，但她每次這樣做都很開心，于是我愿意讓她欺負。然后我們一起進到陰涼的山里去吃這些她認為更好的果子，有條小溪，溪水清澈無比，清涼得沁人心脾。我們用一片大的樹葉，疊成小碗的樣子，一碗碗地打水喝，像品酒一樣，裝出十分香甜的樣子。然后就坐坐在一棵彎腰松樹上，一邊搖蕩一邊說笑。突然腳下的平地變成了深淵，而雪兒突然從樹上掉下去，幾個翻滾直朝深淵掉了下去。我大叫起來：“雪兒……”卻發現下落的那個人長發飄飄，好像是美嘉，我立刻大叫“美嘉，美嘉……”

這時候如慧推醒了我，問：“做夢了？什么雪兒美嘉的，叫的這么凄慘，想美嘉了？對了，雪兒是誰？女朋友？一口氣問了這么多問題，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說：“沒呢，沒女朋友。”我擦了擦臉上的汗。

此時天已經大亮，我摸出手機一看，九點半了。于是翻身下床。我說今天是錯過了，改天帶你去看日出，蠻不錯的。她沒作聲。我匆匆洗漱完畢，我說我給你買早點去，你起床吧。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洗漱完了。我把早餐給她，介紹說：“云南十八怪中，有一怪是‘粑粑叫餌塊’，這就是。燒餌塊包一個洋芋粑粑，很香。”又遞給她一杯豆漿。她接了，放在一邊，問我：“雪兒是誰？”

“是我兒時的一個玩伴。”我誠實的告訴她。

“不是一般的玩伴吧，做夢都叫人家。”

“沒有了，不像你想的那樣。”她也不再糾纏，開始吃早餐。邊吃邊稱贊，說真香，真有意思。整個下午我帶著她在小城各處走走，我多次問到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直避而不談，直到傍晚時分，我們坐在小城邊上看油菜花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徹底把我引入一種無知。

正值油菜花盛開的季節，站在田野里相似處望去，一望無垠個金黃，大片大片的田地綿延開去。站在此間，猶如置身大海。有風吹過來，金黃的菜花隨風搖擺，猶如浪花一般，一浪一浪的向我漾過來，我就像一尾魚，在風口浪尖一次次穿梭跳躍，一次次往返漂流，不覺得疲憊，只覺得無上的幸福。

有濃郁的菜花香，一次次飄過來，由濃轉淡，有由淡轉濃，尚有幾只未歸家的蜂蝶，徜徉在漫無邊際的花海，不緊不慢的飛著。這一切便像夢中一般，我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一只的稚幼的粉蝶，想以此來證明我不在夢鄉。我只是感動不已，甚至熱淚盈眶，在如此盛大的美景里茫然若失。我并無所得，只是簡單的快樂和憂傷。我想，如果我十八歲，能與心愛的女子，這個女子介乎雪兒和美嘉之間，在這樣的場景下相伴，而那時我假如明白珍惜的意義。我們僅只是坐在這里，心意相通，互相憐愛，對于我莫名其妙的流淚和歡笑，她不以為是癡傻而能夠包容，并深信我能夠給她想要的幸福。那就是我想要的無上幸福。這種幸福感將抵消很多長久郁結的不幸，并且長久地留存在我心間。我想，人生大抵如此，當一個垂暮的老人突然想到初戀而淚流滿面時，這不是應該恥笑的事情，這是應該深深同情的場景。人生何其短暫，當我們面對這個問題時，或許看到的會是電光石火，千年一瞬。只是現在，在我二十七歲的此時，離家而來，帶著失意者的不幸，像懦夫一樣自我糾結的時候，不再有心跳激動的感覺。身邊有個女子，神秘而來的女子。當初我苦苦追求而不得，而今唾手可得的女子。也正是因為她在身邊，才使我想到這些，才使我想到幾個女孩的名字時，心中狠狠的疼痛。總之，如果沒感覺錯，這是凄涼的感覺，這種感覺莫名其妙的主宰我的思想，使我沉淪其中不能自拔，我喜歡同時憎惡無比。我好像覺得自己已經老去，在青春流逝的同時迅速老入一種洪荒。

我被如慧的啜泣聲驚醒。我回過頭，如慧說：

“請你務必相信我下面的話，我也知道很離奇，但都是真的。”

我點點頭，她從頭開始講述。

郭翊，你知道我男朋友嗎？就是秦洋。當然應該說是前男友，我們已經分手了。因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他對不起我。但是有一件事情把我們又重新聯系在了一起。秦洋一年前來過這里，一個叫“阿耶”的小山村，受到一個苗女的詛咒。說是一年之內他如果不回到這里，他必死無疑，同樣，他身邊的女人也會受到同樣的詛咒。我想他以前根本不在意，但是他現在不能不在意。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首先他的牙根變黑，然后便開始脫落，現在他的牙齒幾乎掉光了，而且得了重病，下不了床，去多家醫院看過，都毫無頭緒。這一切都從看到那只黑貓后開始，就是你看到的那只黑貓。以前那只黑貓跟著他，現在跟著我。而且我有不得不來此的理由，你細看我上面那兩顆門牙。說完她張開嘴露出牙齒，我細看她的牙根。我發現兩道如煙熏一樣的痕跡印在她的門牙根上。好像一洗就能夠洗去。她說，這黑色每天都在加深，我必須盡快找到答案，我可不想變成一個沒有牙齒的女人。說完這些她看著我，堅定地，一聲不響，給我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我沉默了很久，讓內心逐漸接受這個事實。我堅定地告訴他，盡管半信半疑，我還是說：“我完全相信你，相信這件事真的發生過。”她停頓了一下又說：

“郭翊，你得幫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低下頭，靜靜地想了想，像做了一個決定似的，抬起頭，停頓了一下才說：“好！”

此時，她顯得很開心。說：“我真怕你不愿意幫我。”

“哪里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話出口后我感到震驚，我在內心問我自己，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