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娜娜!娜娜呢?”
海棠發了瘋似的滿屋子尋找娜娜。一找它就抱緊它。
吃飯的時候,她把娜娜放在腿上,睡覺的時候,她把娜娜放在身邊。無時無刻地都抱它在懷里。然后一直看著它。瞪得娜娜發慌。
“把它放下,把它給我!”男生說。
“不要不要不要……”海棠搖著頭,蜷曲在一隅。
男生把她拉起來,“你跟我回家!”
“不要不要……”海棠呆滯地看著門口,“我要等他回來。”
海棠住在守澤的家,穿守澤的襯衫,拖守澤的拖鞋,睡守澤的床。
她要等他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阿洛一把奪過娜娜,“他已經死了!”
“他沒死他沒死,他會回來的!”海棠捂著耳朵。
男生拽著她到廁所,用水淋她的頭,“你給我醒一醒!”
他把她推到鏡子前面,撕開她的衣領,吼:“你忘記這個刺青了嗎?你忘記約定了嗎?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是你對你父母的承諾!”
海棠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
終于掉下了第一滴眼淚。
守澤支撐起海棠,邊推她上去,邊說:“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出去。”
“恩。”她爬出窗口,跳下來,“守澤快點!”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看。
只聽“哄”的一聲,大火從窗口涌出來。
“他怎么可以死?”她一直在重復,“他怎么可以死?”
她用細細的胳膊撞著墻壁,“是我,是我,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進去找他,他肯定能出來……”
她抓著自己的頭發,“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男生心疼極了,把她摟在懷里。
她睜大著眼睛。
也許,在她第一眼看見阿洛時就覺得他像某個人,可她始終沒發覺,他像的是楊守澤。
“我為什么不早一點愛他呢?如果……”她哭得很兇。
“你還有我,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永遠都不是啊。”他陪她哭泣。
事情過去了大半年,有一天“栗色頭發”對海棠說,
“還記得那群人么?綁架過姐姐的那群人,是他們放的火。可跟我姐和爸爸都無關的……”
“姐姐,對不起……”
海棠嘆了一口氣,輕搖頭,“不關任何人的事,不用說對不起。對了,你姐姐,她還好嗎?”
親愛的守澤。
你怎么就離場了呢?
這么輕易的。
時光溶解掉傷痕,細胞分裂,重新愈合。
這一年的圣誕,奇跡般的,銀海城下雪了。
漫天的大雪,沒日沒夜地下著。
海棠隔著玻璃窗茫茫然地張望著。
“走啊!我們出去!”男生拉著海棠跑到雪地里去。兩人手拉著手漫步在大雪中。
雪片打在睫毛上,臉頰上。是莫名的溫暖。
爸爸。
媽媽。
是你們嗎?
你們回來了。
雪靜靜地繽紛。
雪中款款走來的身影。
“嗨!”阿樹伸手向海棠和阿洛打招呼。
他沉重的行囊。
他滿臉的笑。
他把雪帶回了銀海城。
海棠病了。就在于樹回來的第二個禮拜。她的體重迅速地下降,也許是得的厭食癥,吃了就吐。但是她不肯去醫院。
“可不可以給我一粒糖?嘴巴苦苦的。”
她總是這樣說。
于樹帶她去了蛋糕店,點了很多甜點,都是海棠最愛吃的口味。
那么多年了,這里還是原來的老板和服務員呢,墻被粉刷過,漂亮了。
“只有這里還是老樣子呢。”海棠說。
“對哦,你都老了一大截呢。”于樹說。
海棠拿蛋糕砸他。
“你真是的吃貨呀,看到蛋糕那么有精神。”
一大早,海棠央求于樹和阿洛去墓地祭拜守澤。她親自挑了一束海棠花。守澤一直喜歡海棠花。
于樹是背著海棠上山的。
“阿樹,你真的是個大混蛋。”海棠說。
“恩,我就是。”于樹回答。
“喂,別當我是空氣,好嗎?”阿洛皺眉頭。
寂寥的公墓,他們找到他的墓碑。
干凈漂亮。連照片也是那么漂亮。
上面刻著——愛子楊守澤之墓。
于樹一直不知道,該怎么來紀念這一場盛大的友誼。無論在哪,他都希望,守澤會快樂。
你一個人寂寞不寂寞?
她放下海棠花,發現旁邊已經有了一束。
阿洛回頭看見了楊赫。
第一次,他沒有回避。和這位已經白發班駁的老父親站在了一起。
父親老淚縱橫。
從山頂上看下去,遠處有一條青色泛著光的線,那是地平線。
“海棠,你是我的回歸線。”于樹說,他把很漂亮的星星糖塞進她的手心里。
回歸線?
指引回歸的回歸線?
她看向了蹲著的男生。
是有一條回歸線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