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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傷

季節不停地更替著……

盛夏的蒲公英,深秋的銀杏,隆冬的雪。

漫無邊際地交織在一起。

還有一只明黃色的蝴蝶,飛舞著,來自初春。

海棠覺得輕飄飄的,整個人像脫離了地心引力,騰在了空中。

飄過森林,飄過山坡, 飄過城市,飄過柏油路,飄過學校,飄過窗臺……

守澤一直在跑,她能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他不停奔跑著,不停地呼喊著海棠。

我在這,我在這……海棠回應著,明明在很近的地方,他卻聽不見。

他奔進漫天飛揚的蒲公英里,失去了方向……

銀杏像雨那么落下來,堆成一地的金黃。

于樹就佇立在銀杏林中,他抬頭茫然地張望著片片銀杏凋落下來,伸手去接,在離指尖1厘米處,它們再次飛走。

海棠,你在哪?他站在那哭泣,淚淌下來……

阿洛是低著頭的,坐在天臺的欄桿上,瑟瑟發抖,看不清表情。

一整個白色的世界,漸漸地,男生被積雪覆蓋,掩埋……

沒有人看得見海棠……

夢,濕潤了眼角,又冰冷掉。

海棠睜開眼睛,還是那樣的夢。但這一次,很清晰。

夢里是有她的 ,她,就是那只蝴蝶,明黃色的,來自初春。

只有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的恐懼襲來,海棠害怕孤獨。她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守澤。

“怎么……”帶著睡意的沙啞。

聽到守澤的聲音,她安心起來,“ 那個,想你了……”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就是想我啊?”對方睡意全無。

“你來見我,好么?”

“好吧,你等我……”

海棠坐在樓下庭院的秋千上,來回地蕩著。

會不會有一天,只剩自己一個人呢……

身后有人伸出手推了一把,秋千便載著她拋得很高。

“哇……”海棠腳上的一只拖鞋飛了出去。回頭看看是守澤,大叫起來:“停下啦。嚇死人了!”

“恩?難道這不像漫畫里讓你哭得稀哩嘩啦的情節么?”守澤拽住兩邊的藤條,讓秋千停下來。

想起剛剛的夢,又看到眼前笑吟吟的守澤,真實得看起來像是透明的。

“過來……”海棠擺擺手,示意他坐在她旁邊。她發現守澤的外套上,第二個紐扣扣到了第三個紐扣的位子,像個邋遢的小孩子,但她卻感到莫名的愜意。

海棠幫他把紐扣揭開,再重新扣好。他看到她的睫毛撲扇撲扇的,認真得可愛。

“好感動哦……”但守澤心里是另一種感覺。

是害怕。這樣不真實的感覺。

守澤說問海棠一個問題時,雙手放在褲袋里,站在燈下,很多小飛蟲在亮處盤旋。

他問:“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呢?”

有多重要呢?

這個問題讓海棠猝不及防。

“比阿樹重要,還是沒有那個男生重要?”守澤抬頭,目光落在男生房間的落地窗上。

靜謐的夜。黑暗籠罩著,但還是很美好的。

海棠赤著一只腳,走到守澤身后,用手指戳戳他的背,說:“你很重要的……”

曾以為你是全世界,但那天已經好遙遠。是有這么一句歌詞的。

是怎么搞的,走道上的燈忽明忽暗的。

還說是不錯的公寓呢,守澤被騙了吧,花了高價買的呢。海棠打亂思緒,剛剛守澤問她搬到他那一起住好不好。

難道他故意找了風水不好的房子給我么?切……海棠胡亂地甩甩頭。

海棠聽自己的腳步聲是很空洞的……

快到門口了,混混沌沌的,似乎有人站在那。

緊繃的呼吸。

是阿洛啊。

他斜斜的影子拓在地板上,屋里的一點點光亮爬出來。

“我出來的時候,把你吵醒了?”海棠問。

男生是乖戾的面容,他問她:“他要帶你走了?還是你要跟她走?”

海棠不明白男生為什么會這么說,可她聽了,傷傷的。過去拉他的手,說進去吧。

男生甩開她,冷冰冰地瞪她,重復那句話。

“不是啊!”海棠咆哮起來,很快又后悔那么兇地對他說話。一時找不到情緒,只好愣在那,不說話。

阿洛走近她,毫無襯托地,“阿洛,有多重要?阿洛在你眼里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

那一些奇怪卻張揚的情感啊,都跟喜歡有關么?

海棠不要多想了,她再次把男生的手握起來,是雙手的。她用溫溫熱熱的語氣回答他:“重要到,重要到,丟了阿洛,就像丟了我自己……”

男生眼里閃爍著光芒,看著被抓緊的雙手,說:“不能后悔的……你牽了我的手。”這次很自然。

“不后悔……”依舊是溫溫熱熱的語氣。

男生露出了笑。很干凈的笑。

牙齒潔白。

她的手心是有安定的力量的。

可是,他搞錯了啊,什么都錯了。

男生慢慢成長起來,從幼稚蛻變出成熟。變得桀驁不馴,或明朗活潑,或更加地沉默寡言。這一切的一切,都加注在阿洛一個人身上了,海棠要了解他,變的很困難。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阿洛很聰明,學習成績很好。

海棠去參加學校的家長會時也很光榮呢。她也趁機會,重返了高校,見到了老師和校長,還有宣傳欄上“新學期,新氣象”的字樣,是她不喜歡的字體。她在小小賣部買了一罐可樂,昔日體育課后常關顧的呢。價格變了,但老板還是那個,打扮亮麗的大嬸。

“你好啊。”大嬸好象認出了她,“好久不見啊。”

“恩。”海棠禮貌地笑笑。大嬸問“以前和你形影不離的那個男生呢”的時候,腳下的風好象帶著碎石穿梭過去,轟轟隆隆的,把光陰也打成碎片。海棠覺得。

“他還好吧……”大嬸問。

海棠還是笑笑,說:“是還好的吧。”

是還好的吧。

幾個穿制服的男生和女生嬉鬧著從海棠身邊經過。她看得發呆。然后說句“的確是很美好的啊”就興高采烈起來了。

學校里,到處充斥著她和于樹的影子。教室,樓梯,操場,草坪……

當守澤問她還記得銀海高中么,她很利落地回答不記得了。

是啊,她又怎么能夠記得呢?

一到冬天,思維似乎被凍結了,成塊成塊的,在一個地方突圍不出來。

所以海棠挽著守澤的手臂時還在傷感地想:我們就這樣生老病死了么?

“怎么……”守澤注意到她的出神。

很久后,海棠才反應過來,說:“出來的時候看到報紙上介紹,有特別的香草蛋糕賣哎,在樹屋那邊。你去幫我買,好么?”

守澤撓撓頭,說:“可是今天說好跟我一起去看‘美食賽’,幫我研究新的菜式……”

“去嘛去嘛!”海棠撒起嬌來,“以前阿樹都會……”

“好啦,好啦。我現在去。”守澤捏她的臉,說,“可是,別拿我跟他比,永遠不要……”他說完,轉身擠入人群中。

所有的留下了,要是失去,一個是朋友,一個是心愛的女孩,另一個,是自己。

行人匆匆。海棠站在路邊上,有點冷。

傷害了身邊所有的人,卻從來沒有付出過。這就是自己嗎?

是么是么?有好事要發生的預感啊。

小恩飛快地跑到A班的教室找阿洛,阿洛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她搖醒他,喊著:“阿洛,有人找你啊。”

阿洛在半睡半醒狀態中,小恩把他拽起來,提高分貝吼:“在校長辦公室,有個中年男人找你。說是你親戚!”

親戚?中年男人?

男生一下子臉色蒼白,卻了卻步。

男生的步伐很沉,心也是沉的。他一只腳邁進門時,中年男人背對他坐著,穿著深色的西服。

“你是唐洛?”中年人站起來,阿洛看到他的臉。

不是他。盡管阿洛的印象里沒有他的真實面孔,但他那時的冰冷是刻骨的。

“是。”阿洛回答。

中年人繞著他打量了一翻,說:“你父親讓我來找你……”

父親?男生失去重心,努力地維持平衡,干笑了幾聲,說: “先生認錯人了,我沒有爸爸的……”

阿洛傾傾身子,走出門口。

“你是老爺的兒子。你跟老爺長得很像……”

那人這么說。

男生的眼就這么漆黑下去了。

阿洛生日的時候。海棠領著他去買衣服,男生長的很快,骨骼就好像“嘩啦啦”地拔節般。之前的毛衣外套都不合穿了呢。

“這件不錯啊。”海棠指著一件白色的毛衣。而男生是四下地張望。海棠把他拉到一邊,說:“你給點反應好不好啊?”

“好啊。”阿洛還是沒反應,目光收不回地看著進來的門。

海棠氣起來索性把衣服套在了他頭上,說:“很好看啊。”然后對著不倫不類,毛線衣套到一半的男生咯咯笑起來。

這是種病態呢。阿洛認為。不過等他把毛衣穿好,在套上黑色的外套。鏡子前會他讓人著迷的。

“哇……好帥哦。”海棠擺出小女生的崇拜姿勢。

男生不屑地瞟她一眼。在看看鏡子,瞬間地,沉默了。

“你是老爺的兒子。你跟老爺長得很像……”

路上,男生不住地回頭看,總覺得,有人一直在后面跟著,像是穿深色西服的那人……

“有什么好看的啊,有美眉嗎?”海棠納悶了,側了側目。

整個人晃了一晃。

路邊的電視熒屏里,一張熟悉的,親切的,久違的臉。

“最近傳聞‘于式’內部出現了問題,股東紛紛要求撤回資金是嗎……”

“你剛說什么?傳聞?那不就結了。‘于式’不會有問題的,接下來的事我們會在發布會里詳細說明……”于樹笑著應對記者。

像是對著自己笑的。海棠也傻傻地跟著笑了。

“阿樹,我們不是6歲,10歲,16歲。你不是個孩子了,別再這么幼稚了。快點長大吧。”

現在的他真的是長大了啊。成熟了,說話也穩重了,像個大人了。

所以,也不是她的阿樹了,早就不是了。

關掉燈點上蠟燭,海棠身穿的白色的裙子馬上閃起了光芒,星星點點的。剛剛阿洛還說大冷天穿什么裙子呢。這刻看來,她真的很美的。

海棠說趁阿洛許愿吹蠟燭之前,要跳段舞給阿洛看。

于是她在微亮卻晶瑩的光線中旋轉開來……

男生的眼里,她變成一只蝴蝶,揮著翅膀,翩翩飛舞。

阿洛閉著眼睛,很誠心許愿的樣子,讓海棠很想知道他到底許了什么愿望。像自己17歲時的愿望是考上重點大學,回想起來還真是一點也不浪漫,不過還挺靈的。

男生吹滅蠟燭,海棠開起燈,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他,說:“我特意讓阿洛的生日只有我,所以,這是守澤要我轉交給你的。”

男生遲疑地接過,打開來看是只手表。海棠說考試的時候,手表還是很有用的。而且,海棠告訴他,這塊手表是守澤花了一整天時間挑的,他連研究意大利面條都沒這么認真呢。

“是么?”男生問。

“是啊。”海棠把蛋糕裝到盤子里,推到他面前,說,“生日快樂。”

阿洛望著那盤蛋糕良久。

“跟他在一起,你快樂么?”男生突如其來的話。

“快樂啊。”

“真的么?”

“真的。”

“真的?”

“真的,要不要我發誓啊。”海棠伸出中間三根手指,在阿洛面前晃來晃去,“發誓發誓發誓……”

“那……”阿洛抓住她的手,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說:“如果沒有我呢?”

沒有我呢?

她的手指僵了。

“怎么會—…沒有你呢?”

阿洛避而不答。把話題繞開了,問:“當初,你為什么要收養我呢?而且,大學都還沒畢業的人,就要領養小孩子,不是很可疑么?”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爺爺吧,是他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他走了,不希望海棠從今以后都是孤單一人……”海棠靜穆的臉龐,“而我,也不想阿洛那么孤單……”

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他和她是被系在一起的,從很久以前。

而,男生的感覺也是一樣的。

“哦……”男生拿起叉子,把一塊蛋糕送到嘴里,咽下去后,“原來你是想找個人來陪陪啊。”

“你的表情怎么賤賤的……”海棠拭去他嘴角的奶油,說,“是我怕你孤單,所以,就來陪你了……”

“這是事實的全部么……”

“不然呢?”

“不是你預謀的么?”

……

氣氛是溫暖的。

但海棠隱約地不安著。

幾天后,守澤見到阿洛,看到他手腕上的手表,對他笑了笑,然后問洛小弟喜歡么。阿洛也是微笑了。

沒記錯的話,這是阿洛第一次對他笑呢,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竟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海棠沒注意著這兩個人的時候,男生對守澤說了話。

頭一回,主動地開口。他問:“明明知道,他還在她心里……并且從來沒移開過,第一名的位子。你也不在乎么?”

守澤笑了,看著海棠漫無目地游走的可愛背影,說:“你不是也不在乎么?”

何況,海棠說過,他是很重要的。他相信那是真的。

阿洛看著他,沒有說話。

是那么強烈的……他眼里的東西。

守澤覺得,這個男生和他之間會發生什么,并且糾葛不清……

不僅僅是為了海棠。

“喂!”海棠站在遠處向他們兩招手,“我們去游樂場,好么?”

“多大了啊你!”

“多大了啊你!”

竟是異口同聲說的。

兩人相視,無語。

冷空氣在城市上空俯瞰,凍結了心跳,凍結了思念,也凍結了心底沉痛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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