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月邊整理剛剛被翻亂的衣物邊問:“大嫂,你們兩天后就出發(fā),東西還不整理嗎?”
陳大嫂一臉恍然,“對呀,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陳大哥說要安排馬車,出去了。姑嫂二人正在整理東西,在床上玩耍的楓兒喊著,“娘,我尿尿。”
陳大嫂頭也不抬地說,“自己穿上鞋到外面尿去,娘忙著呢。”
楓兒撅著嘴,“姑姑,我要尿尿。”
莫望月聞言將手中的活兒放下,為楓上穿上鞋,帶她去小便。開門出來,就見姐弟倆蹲在院中,并沒有離開。
她嘆了口氣,假裝沒看見,沒有理他們。
深夜,莫望月躺在溫暖的被窩里無法入睡,院子里倦縮在一起的兩個小身影一直自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連自己的命運(yùn)都無法把握,更不知道會在未來的哪天餓死街頭,這倆孩子來湊什么熱鬧,真煩。可是,真的要看著他們凍死或餓死在院子里嗎?
想到令自己穿越時空的罪魁禍?zhǔn)祝舻刈穑谝淮我а狼旋X地恨起一個人來。那個混蛋,自從她來到永州城后,再也沒有入她的夢。如果他還敢出現(xiàn),自己一定一定要掐死他,即使是在夢中。
空氣中的冷氣凍得她一哆嗦,她忙鉆進(jìn)被窩汲取溫暖。但煩燥的情緒依舊,使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不知過了多久,她陰沉著臉坐起,穿鞋下床,將披風(fēng)披上,開門出去。
月光如水,再加上白天下的那場不大不小的雪,外面很亮,亮得很容易就看到了窩在院墻墻角里的兩個小身影。莫望月直直地走了過去,站定,因為背著月光的關(guān)系,看不清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瑟瑟發(fā)抖的姐弟倆,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緩慢地抬起頭,入眼的便是一披頭散發(fā),只有半張臉的“女鬼”站在他們面前。
軒兒嚇得一頭扎進(jìn)了姐姐的懷里,很想喊救命,但因為又凍又嚇的關(guān)系,嘴唇抖動著,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萌兒也嚇壞了,抖著身子,緊緊地抱住弟弟,喊了一聲,“不要吃我們”,便緊閉雙眼,開始掉眼淚。
莫望月握緊拳頭,轉(zhuǎn)身,冷冷地說:“站起來。”
姐弟倆條件反射性地騰一下站起來,身體晃了幾晃,互相扶持著站穩(wěn)。嚇得直冒冷汗。
莫望月抬腳就走,下著命令,“跟我進(jìn)來。”
姐弟倆哆嗦著隔著幾步遠(yuǎn)走在她身后。
莫望月進(jìn)屋,對身后人:“進(jìn)來,把門關(guān)上。”
“把外衣脫了。”
“上床躺下。”
“往里擠一擠。”
姐弟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在床的里側(cè)擠成一團(tuán),不敢出半點聲音。
莫望月將被子往他們身上蓋了蓋,把自己的衣服都穿好,蓋著那件厚厚的披風(fēng),背對著他們在床的外側(cè)躺下來。明明自己很冷血,此時為什么就不能狠下心呢?
外面已日上三竿,屋內(nèi)的莫望月仍在睡。而床里側(cè)的倆個孩子想起來出去干活兒,但又怕吵到床外側(cè)的她,像木頭人般躺著不敢亂動。
兩個孩子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終于將睡得并不安穩(wěn)的某人吵醒。
某人臭著一張臉,披頭散發(fā)地在床上坐起來,睡意朦朧的雙眼被長長的劉海擋住,周身散發(fā)著一股陰郁之氣。這股陰郁之氣,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萌兒、軒兒縮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既害怕又好奇地瞪大眼睛注視著她接下來會有的反應(yīng)。
過了足足有十分鐘之久,莫望月身上的陰郁之氣慢慢消散,她伸了個懶腰,將披散的頭發(fā)簡單挽起來,拿下裹在身上的披風(fēng),下床穿鞋,開門出去。
院子里,正要準(zhǔn)備出門的陳沖頓下步子,“月兒,不如你帶著那倆孩子,和我們一起回吳縣吧!”昨晚她把那倆孩子帶回屋子里,他是知道的。叔叔嬸嬸很喜歡孩子,她又狠不下心不管他們,想了一夜,他也只想出這么一個辦法來。
莫望月一臉茫然地問:“啊?什么孩子?”
陳沖被她的反應(yīng)打敗,無奈地提醒道,“當(dāng)然是萌兒和軒兒。昨晚你不是帶他們到你房間里睡了嗎?怎么,睡糊涂了?”
穿好衣服跟出來的萌兒和軒兒擰著衣角,低頭站在離她有五步遠(yuǎn)的地方,小小聲地打著招呼,“小姐,早。”
陳沖無奈地盯著搞不清狀況的莫望月,等著她最后的決定。
沉默了近三分鐘,莫望月終于再次開口說話了,“陳大哥,我暫時不會回吳縣,昨日已經(jīng)拜托宮公子幫我找落腳處了。至于他們倆,我會看著辦,請不必太擔(dān)心。”
陳沖拿她的固執(zhí)沒辦法,“月兒,你……”
莫望月提醒道:“大哥不是要出門嗎?”
陳沖搖搖頭,“嗯,我出門了,在我們出發(fā)前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就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走。”知道再勸也沒用,所以沒再說什么,趕著去赴約。
見他的身影漸走漸遠(yuǎn),莫望月抬腳走向主屋,并對身后人吩咐著,“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該做事時做事,我沒時間管你們。”留下他們,或許自己早晚會后悔吧!
萌兒與軒兒忙答應(yīng)著,爭相跑過去替她開門。
心情不是很好的莫望月陰著一張臉進(jìn)了屋子。陳大嫂見他們都已經(jīng)起床了,于是催促他們快點洗臉吃飯。
之后的談話中,陳大嫂從姐弟倆的口中探出他們父母雙亡,家鄉(xiāng)的親戚又無人肯收養(yǎng)他們,于是就隨著乞討的人們從家鄉(xiāng)出來,到永州城投奔唯一的舅舅。舅舅也是小門小戶的人家,雖然不情愿,但還是留下了他們,每天叫他們做劈柴生火、洗衣做飯的活計。
半個多月后的某一天,萌兒無意間聽到舅舅與舅母倆人商量著要把軒兒賣掉,再把她送進(jìn)窯子里。雖然不知道窯子是做什么的,但娘在世時曾說過,那不是好地方,更不是好人家的孩子該去的地方。于是,那晚等舅舅一家人睡下后,她悄悄帶著弟弟跑出來,繼續(xù)乞討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