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原因造成的合同提前終止,杜瑞民強調(diào)。
我沒有做錯什么,呂清頓了一下,尖刻道,你白睡了三個月,還想怎樣?這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最直白最粗俗的一句話,也正是這句話,撕開了他們之間惺惺然的假臉。她不用再順從,不用再憋屈,憤怒和不平讓她變得犀利起來,同時,她的眼底開始漫上鄙視。
不怕我跟你打官司?他的強調(diào),一如平日跟對手談判。
隨便你。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一場官司下來,你肯定要賠錢,還有,他慢悠悠地提醒著,你老公和單位都會知道真相。
她定定地望著他,那晶亮的眼睛里,憤怒開始淡去,悲涼也慢慢散開,甚至連鄙視都變得空洞,最后木然也沒能留下,只有冷傲的強硬,她說,你愛怎樣就怎樣。
他終于看見了真實的她,柔順的外表下極其強悍的個性,怪不得那樣大的壓力,她都能扛住。杜瑞民淡然道,我請得起最好的律師,可你承受得起所有的后果嗎?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笑了,人總是要在經(jīng)歷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強。
是嗎?他反詰,你好像忘記了還背著四十萬的債務(wù)呢。
一個字,錢,總能讓她氣短。但是,她已經(jīng)很賤了,不該更賤。呂清深吸一口氣,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提醒。說完,拎了袋子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杜瑞民的聲音,讓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你,這種時候,應(yīng)該申請和解。
不必了。她頭也沒回。
你不想知道錯在哪里?在她的手擱上門把的瞬間,他的話,到底叫停了她的腳步。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是的,她優(yōu)秀,優(yōu)秀的人都有一個共性,會反省會很快改正錯誤。杜瑞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做管理卻是很多年了,陳然沒看錯,他不會戀愛,但他會調(diào)動下屬。而呂清,本質(zhì)上是一個秘書,并且從來都沒有在他跟前跳出過這個職位。
就在這段對視沉默的時間里,呂清的手機響了起來。剛接通,就傳來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聲,連幾步開外的杜瑞民都聽到了。呂清趕緊轉(zhuǎn)過背去,低聲道,怎么了?電話那頭的女人已經(jīng)徹底慌亂,大聲哭喊道,小佳得了肝癌,醫(yī)生說是晚期,要做切除,然后又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
掛上電話,呂清全身有些發(fā)軟,門把其實很潤滑,平時按下去門就開了,她卻摁了幾下,才打開門。走出去幾步,忽然又發(fā)現(xiàn)袋子沒拿,折身回來,又有些無措,竟似不記得自己要做什么了。
怎么了?他問。她一言不發(fā),到底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拎起袋子出去了。
電話又響起,她去拿,卻掉在了地上,他眼明手快地撿起來,一下滑開了接聽鍵,聽見那女人的哭聲又起,小清你真的沒熟人嗎?床位滿了,不接收……他問道,哪個醫(yī)院?那女人愕然時,他說,我是呂清的同事,有些醫(yī)院的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哪個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