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廣源大廈已經是下午三點,杜瑞民坐在沙發上,看呂清從箱子里把衣服拿出來,一件件掛進柜子,她的動作從容,讓他再次想起昨日晚宴上她的優雅。周五妹從來不出席這樣的場合,不去也好,省得所有人都別扭。這么一想,思緒漸漸地遠了,回過神來,忽然發現呂清坐在了身邊。
他笑一下,張開雙臂搭上沙發背,等著她來問,你在想什么?可是她沒有問,只是輕輕地從茶幾上推過來兩個盒子。首飾盒,不用看都知道,她取下了項鏈和戒指,還給他。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為何她這次會一直盡量靠自己這么近,沒事的時候,會把手放在膝頭,那鉆戒灼灼發光,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原來不是她在低調地彰顯虛榮,只不過是在給他杜瑞民撐起門面的同時,也在安他的心,首飾沒有丟,也沒有掉包。她很聰明,可是在這諸多難堪的回避中,也可以想見她的心事,太細太多太重。
就在她起身轉背的瞬間,他說,項鏈是給你的。
她轉過頭來,低聲說,還是按合同辦吧,杜總不用顧忌。
此時他寧肯她接過去,然后微笑,這當然也不能說她貪心,可是她的拒絕讓他有些赧然,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如常,淡然道,隨便你吧,就放床頭柜里,下次有需要你隨時戴。
她點點頭,可是他能看得出,那其中也是禮貌的成份居多。
情況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呂清沉默地做著家務,一刻也不停歇,就像個保姆,而杜瑞民一直坐在沙發上,也一言不發。終于到了七點,菜已上桌,呂清喊一聲,吃飯吧。杜瑞民坐過來,就在呂清盛湯的那刻,他忽然說,解除合同吧。
她頓時僵住,臉色有些發白。遲疑之后,她緩緩地放下碗,繞過床鋪走到柜前,拿出一個環保袋開始收撿個人物品,安靜而快速,似乎并不期望他中途改變主意,倒好像是要盡快逃離現場。而且在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沒有看他。
杜瑞民站到了床邊,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有的是錢,要找什么樣的情人不行,哪怕是他先遷就她,也已經盡力了,可是她仍舊沒有任何改變,他覺得沒意思。生意人講究的是效益,是投入產出比,明知虧本的買賣他必須有決斷,哪怕,他有那么點喜歡她了。
呂清的衣服全都收進了袋子,但是那套粉紅色睡衣,還在柜子里。一瞬間,杜瑞民有些憤慨,他沒打算跟她清算,她卻算得那么清!一套睡衣,以為他在乎嗎?!非得留下,顯示她謹守本分不貪心,就跟她拒絕那項鏈一樣!他沉聲說,你違約了。
她終于肯正眼看他了,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沒拿你一分錢。話語里,有一種不同于之前的反抗和執拗。
合同規定得很清楚,因為乙方原因造成的合同提前終止,要承擔違約責任。杜瑞民聲調不高,口氣卻不怎么客氣。聽到這話,呂清的下把忽然抬高了些,顯出一些倔然,合同沒有明確違約賠款,我也沒有收你一分錢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