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一眼,冥思片刻,說,這個用你們文化人的話怎么說呢?就是處得意日莫忘失意時吧,我也是白手起家,不能忘了根本。她忽地笑了,做一頓早飯就會記住根本了?
總好過手生,許久不做,意識也會麻木,沒有緊迫感了。他異常認真地說,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下過廚房,自己做東西吃了,更別說做給別人吃。
那我真是挺榮幸的。呂清臉上的神情很嚴肅,心里卻有些想笑。
你做得比我好,他感慨道,你講究營養搭配,吃得環保,我那都是老一套,再不學就跟不上形勢了。呂清聽完這句話,再也沒有了笑的沖動,盡管她早就知道,有錢人之所以有錢,總是跟某些品質分不開的,但是這刻她終于明白,眼前的杜瑞民,他的成功,必然跟他的謙虛好學以及常常自省自警關系密切。
酒店的自助早餐在二樓的西餐廳,品種豐富齊全,杜瑞民看了一圈,最后端著盤子回到桌前,才發現呂清早就正襟危坐,在等著他了。讓他吃驚的是,她面前不是那一貫的營養早早餐,而是一碗米線,上面還浮著一層紅紅的辣椒油,旁邊的碟子里放著一根油條。與此同時,呂清也看到了他手中的食物,臉上正是愕然不住的吃驚。
杜瑞民一手拿著大杯酸奶,另一只端著盤子,那里面是一份白灼生菜,兩片吐司夾著一個荷包蛋,一個拳頭大的蛋糕,兩根兔肉串,四個圣女果,四塊哈密瓜。
他不響,放下盤子,坐下。
她默然地將碗和碟子推過來,然后端走了他面前的盤子和酸奶。他盯著米線片刻,又抬頭望望她,拿起了筷子。
透過機窗,看見茫茫的云海,團團白色真如棉花般討人喜歡,盡管陽光刺眼,可是機艙里冷氣冰涼,呂清忍不住摸了摸裸露的手肘,輕輕的,一席布毯帶著溫暖落在身上,她側頭微笑一下表示感謝,隨即緩緩地閉上眼睛,放松了試圖睡去。他的胳膊伸過來,蜷住了她,在耳邊極低地說,你怎么像個睡寶寶一樣?
覺得好累啊。她雖然沒有抗拒他的擁抱,內心卻依然覺得不自然,尤其在這樣的場合,他們這般親熱的舉動,貌似不雅。
知道你總是睡不醒的樣子,所以訂了頭等艙,人少,寬敞,你可以好好睡一下。他低頭,見她睫毛輕顫,便說,你大概是在用睡覺來逃避跟我交談吧?
話象刺,差點沒扎得呂清跳起來,她拼命地壓制住內心的驚惶,不吭聲。可是那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暴露了她的心虛,這一刻,她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是否應該離開杜瑞民的懷抱,而若是離開,需要找個什么樣的借口?
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想那么多,可以輕松些。他說,昨天晚上你在夢里哭,夢見什么了?
不記得了。她遲疑了一下,不是誠心要隱瞞,而是確實沒印象。
你有很多心事,不過跟我在一起,真的不用想那么多,簡單直接就好。他又重復了一遍,然后,再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