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瞪大了眼睛:“真的?”
“最遲不過下周,教育局就要開動員會了。”陳然沒有看呂清,只說:“這個機會應該還是可以考慮的。”
陳然的姐夫是教育局副局長,這消息不會有錯。可是呂清的心情只是激動了幾秒鐘,馬上就黯然了下去。她了解丈夫蔣初平,說得好聽點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說得不好聽就是沒有什么上進心,在市二中教書這么多年,還是個普通政治老師,平時他不爭名不奪利就求個安逸,現在債務壓頭,呂清只是希望他出去做家教撈點收入,他不是說“這么多債,那樣點點地積累,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就是說“自己都三十老幾的人了,教書雖不是主課老師,好歹學生家長還畢恭畢敬,要上門去做家教,反要看家長臉色,算個什么事……”且拋開這些不說,蔣初平在家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下了班就是電腦跟前一坐,不到睡覺不離開椅子,吃什么喝什么只知道直著喉嚨叫呂清,過慣了這樣日子的人,要他去那窮鄉僻壤支教,沒有電腦,沒有人照顧,他能忍受?
見呂清一副恍惚的樣子,陳然忍不住用手指敲打著桌面,再一次轉移話題:“昨下午那個會議紀要整理出來沒有?”
哦,呂清臉一紅:“才弄了一半。”
“加快速度,下午下班前給我。”陳然說著,起身朝外走去:“我到車間去轉轉,看那些安全標語他們都按要求上墻了沒有。”
目送著陳然離去,呂清的手緩慢地在會議記錄本的封皮上撫摸了一下,然后手指一帶,翻開了,眼光,默默地停在了頁封中間的名片上——
杜瑞民,還在南林呆三天……
呂清再一次失神,她不知道這張名片對自己到底意味著什么,從他把名片遞過來那一刻開始,似乎表明著他對她是滿意的,而走不走下去,完全在于她。有了這個開始,也許,再前進一步,就是天堂,也可能,是萬劫不復的地獄……窮盡世間所有詞語,沒有一個能詮釋她此刻復雜的心情,糾結,猶豫,困惑,魔鬼露出猙獰的微笑,那笑容卻帶著妖艷的魅惑。
電話鈴此刻驚響起來,呂清一震,慌忙拿起話筒:“您好,這里是味之源有限公司行政部。”
那頭響起一個慢悠悠的,略微熟悉的聲音:“請問陳然在嗎?”
“陳部長啊,他去車間了……”呂清一邊回答,一邊止不住心里嘀咕,這個聲音似曾相似,誰呀?
那邊傳來的氣流似乎是一聲輕笑:“你是小呂吧?”
“對不起,我沒聽出來,請問您是……哪位領導?”呂清小心地說著,語氣恭敬。
他平緩而淡然地回答,我是杜瑞民。
呂清忽然一下有些發懵,握著話筒,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一時間,心亂如麻,杜瑞民打電話來,是借找陳然來找我么?一張名片之后,還有下文?可是,呂清并沒有做出決定,她還在徘徊糾結無法定奪,這一著,竟然這么快就逼過來了,她章法大亂,不知該如何應對。
杜瑞民卻很坦然:“這個家伙,叫我隔五分鐘打他辦公室電話,居然不在,不知搞什么……”隨即請她轉告,謝謝一聲,掛了電話。
聽見話筒里嘟嘟短促的聲音傳來,呂清長吁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手心里竟然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