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一陣慌亂的馬蹄聲，聲聲震耳，路上行人仿佛被下破了膽一樣，紛紛向兩旁躲去。只見十多人騎著戰馬一路馬不停蹄飛馳而去，隨之身后又有百名秦國鐵騎卷著一路紅塵窮追不舍。過了半晌，大伙才涌了出來，繼續趕路。

老頭子，屠蘇還有立冬兒三人從人群里走出來，這一路看見秦國的兵馬追捕六國的余孽已經看了不少了，只是這個被追的人，屠蘇卻是認得的，他就是五年前來九鼎學堂踢館子的楚國項氏一族的項羽。如今他已經是熱血少年了，那一身輪廓鮮明的身板，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催馬聲，既是兩旁的路人，也被他的那股霸氣所威懾。

老頭子三人仍一路前行，好容易，又見著了城鎮，立冬兒伸了伸懶腰說道：“咱們到楚國了，終于可以落腳歇歇了。”

老頭子說道：“小丫頭，以后嘴里可不許再說什么楚國，韓國，現在這里叫南郡。韓叫三川郡。若是被旁人聽見了，你們兩個小東西可就要被抓去當叛軍給砍了。”

立冬兒嚇了一跳，立馬捂住嘴，老頭子又說道：“你們兩個死了到也不打緊，沒準還會連累我老頭子。”

立冬兒：“……”一臉斜看著老頭子，無比鄙視。

三人在南郡里找了些吃的，而此時，卻有人悄悄跟上了他們三個。三個人在一家客棧里吃著喝著，老頭子摸了摸口袋，忽然臉色微微一變，心中叫道：“不好。”屠蘇和立冬兒顧著吃湘菜，難得換了口味，一時只顧著吃了。老頭子淡定地說道：“那個，你們兩個先吃著，我老頭子出去找個老朋友。”說著慢慢吞吞地站起來，向外面走去，一出門，急忙撒腿就跑。

屠蘇和立冬兒還在那享受美食，屠蘇雖然說跟著老頭子學了各個國家的菜式，但是畢竟湘菜吃的少，辣味十足。可是酒足飯飽，遲遲不見老頭子回來，依屠蘇的性子，他只是想老頭子肯定是老友相逢，千杯嫌少。立冬兒倒是有些不耐煩了，望著外面好奇道：“老頭子怎么還不回來？”

忽而，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望著立冬兒說道：“姑娘，不知道我可否在這里坐下？”

立冬兒瞧了瞧他，一臉的殷勤笑容，令她很不喜歡，但是瞧了瞧他腰上的錢袋，心里琢磨著，如果老頭子不回來，總得找個人付賬吧？于是滿面笑容地說：“公子太客氣了，快請坐。”還極為大方地說道：“老板，加雙筷子。”

可是看到滿桌子的殘羹冷炙，立冬兒也著實尷尬，不好意思地問道：“公子，要不要再來兩碟小菜？”

那人連連擺手說道：“姑娘太客氣了，千某不餓，只是從諸位剛進城的時候，就覺得諸位是外來人，便一路跟了過來。”

屠蘇端坐在一邊，看著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天，這個男子，給他一種感覺：色瞇瞇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立冬兒低垂的胸口看，還無比殷勤地套近乎。還是豆蔻好，想到這里，他突然想到自己跟著老頭子出來已經十多天了，出門的時候都沒有跟豆蔻辭別，他本以為只是出去幾個時辰便回去，誰知道一晃就十多天過去了。他有些想豆蔻了，應該說，非常想了。卻不知道，豆蔻有沒有在想著他呢。

“姑娘，你們是從何處來？”

立冬兒說道：“我們啊，哎呀呀，小女子笨拙得很，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唉，不過是個窮鄉僻壤，說來也無人知曉。公子呢？”

那男子拍了拍胸口，說道：“我呀，我是本地人。”他瞧了瞧左右，湊近了立冬兒的耳邊說道：“我爹是楚國太守。”

立冬兒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是大家公子啊。”

那男子又說道：“唉，只可惜，人是物非啊。”

立冬兒說道：“可不是，唉，我們都是同病相憐啊。”

那男子聽她嬌媚的聲音，十分銷魂，那舒軟的感覺，恨不得透進骨子里去。屠蘇見他倆越聊越開心，還貼著耳朵悄悄細語，心里有股酸酸的味道，他也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感覺，代表著什么，只閉了眼睛任他倆說去。那立冬兒說道：“公子，說了半晌，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呢。”

那男子說道：“在下千秋，嘿嘿，不知姑娘芳名？”

立冬兒說道：“小女子啊，小女子叫屠蘇。”

屠蘇一聽，立馬睜開雙眼不解地看著立冬兒，那立冬兒仍是嬉皮笑臉地跟那叫千秋的男子說著話，可是腳下卻一腳踩著屠蘇。屠蘇忽然明白，這個立冬兒似乎跟這個男子嬉皮笑臉是別有所圖。他只得在一旁老老實實的，不敢說話。

立冬兒忽然問道：“對了，不知公子是做哪一行的？”

那千秋說道：“在下啊？嘿嘿，在下是從商的。”

立冬兒故作詫異道：“哦？不知公子做什么買賣？”

千秋低聲說道：“刀劍。”立冬兒一聽，似乎明白這小子是何用意了，她瞧了瞧屠蘇背后的那柄古劍，沒準，這千秋是盯上了屠蘇背后的那把劍了。

立冬兒故意問道：“千秋公子，你都見過什么劍啊？”

千秋說道：“不是在下吹噓，這天下的名劍，我都見過。”

立冬兒好奇道：“哦？可與我們說說。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以免貽笑大方。”

千秋被立冬兒這么一說，立時飄飄然，自信滿滿地說道：“當然可以。要說這天下的名劍，就必須說到這天下的兩位神級鑄劍大師了，一個是歐冶子，還有一個是干將。要說這天下十大名劍有大半都是他二人所鑄。但是，說道這干將先生，卻是怪異的很，每逢自己新劍問世，定要將之前所鑄之劍都毀去，于是，這世上，干將先生流傳下來的劍，其實只有兩把，即為干將莫邪兩把至情之劍。”

立冬兒故意吹捧他，于是裝作無知問道：“這十大名劍是什么呀？”

千秋說道：“這十大名劍，按照排行榜上的順序，分別是，軒轅夏禹劍，湛瀘，赤霄，太阿，七星龍淵劍，干將，莫邪，魚腸劍，純鈞，承影。其中，干將莫邪為干將老先生所鑄，七星龍淵為干將與歐冶子二人聯手打造，太阿乃天然孕育而成，軒轅夏禹劍乃皇帝斬蚩尤所鑄，其余的，都是歐冶子老先生所鑄。”

立冬兒問道：“呀，這些寶劍公子都見過呀？”

千秋似乎一說到劍，就尤其興奮，有問必答，說到：“自然。這每把劍的樣子，每把劍的故事，我都一清二楚。”

立冬兒說道：“還有故事呢？”

千秋說道：“自然。尤其是那干將莫邪劍，相傳干將先生帶著妻子莫邪，孩子赤，一同在吳國鳳城縣隱居。干將先生一生只喜好鑄劍，他與歐冶子老先生不同，相信劍有靈性，也有情。誓要鑄造出一對天下無雙的劍出來。于是采集了五山六合的金鐵之精，挖空了五座山才鍛造了這兩把寶劍，干將莫邪，只是，那金鐵之精一般爐火無法煉化，大火燒了數年，也不見效。吳國國君聽聞干將挖空了五座山，下令要這把寶劍，若是造不出來，就下令處死。金鐵之精終不化，妻子莫邪發現了金鐵之精的秘密，須得血肉之軀投身劍爐，方能奏效。眼看大限將至，妻子莫邪偷偷投身劍爐，兩把劍才得以鑄成。但是，不久，楚國國君也聽聞了此事，發兵百萬，為了得到這兩把寶劍，踏平了吳國。干將偷偷將兒子托付給了摯友歐冶子，并將莫邪劍給了那個孩子。后來，干將帶著干將劍只身赴宴，可是楚國國君如何也拔不出那柄干將劍來，以為干將這是在羞辱他，將其斬首示眾。后來，干將莫邪的兒子赤，從歐冶子那里學得一身本領，帶著莫邪劍只身赴楚國，于百萬軍之中，直取楚國國君項上人頭，最后飄然離去。但是，干將劍仍流落在楚國，于是兩把劍從誕生起，就分離兩地。從來沒人見過兩把劍合并的威力如何。”

這些傳說，早已是眾人皆知，除了屠蘇。

千秋說道：“還有那太阿劍，相傳歐冶子老先生偶然發現，見其形已天成，于是帶回去開了封，劍身上刻著天然篆體太阿，于是歐冶子予其名：太阿。相傳此劍十分霸氣，曾讓楚王以一人之力，擋下晉國數十萬大軍，于是世人稱此劍為霸道之劍。而軒轅夏禹劍，相傳為黃帝為斬蚩尤而鑄，為歷代君王所有，于是為帝王之劍。……”

那千秋說了半晌，一邊說一邊用余光看著屠蘇，本來想吸引他的興趣，讓他來詢問自己，然后自己再以一副高人姿態來誆他一把，可等了半晌不見屠蘇跟他詢問，自己反倒迫不及待了，忙說道：“哎呀，這位公子身后背的這把劍，是什么來頭？”

屠蘇聽他問起自己的這把劍，搖了搖頭，說道：“不知。”

那千秋心中一喜，原來這小子竟還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劍，故意說道：“哎呀，能借在下賞一眼么？”

屠蘇解下來，遞給他。那千秋接過寶劍，抑止住心中的激動，他摸著劍鞘上的圖紋，那墨綠色的寶石，還有劍柄上的紋理，可是他如何使力，也難以拔出這把劍來。說道：“公子，這劍為何拔不出來？”

屠蘇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試了五年，也還是拔出來。”

千秋欣喜若狂，但是臉上并不顯露，說道：“哎呀，看來是多年塵封，早銹在里面了。”

立冬兒心中確定了這千秋的目的了，只說道：“說的是呢，我瞧著也是年代久遠，定是銹在里面了。”

那千秋說道：“這樣吧，我瞧著這劍有幾分年代了，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好收藏古劍，兄弟你開個價，我收下了。”

屠蘇卻說道：“這個不能賣。”他雖說拔不出這把劍，但是這把劍摸著十分舒服，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丟了它，況且，他覺得這把劍跟豆蔻的是一對，就好像他們倆的關系的象征一般，怎能賤賣了呢？他收回了劍。

那千秋急了，但是又不能表現出自己太在意，不然他們定會起疑心，只說道：“哎呀小兄弟，這么個破銅爛鐵，你留著它做什么？這樣吧，你開個價，往高了開。”

屠蘇卻搖了搖頭，說道：“千秋大哥，這個真的不賣。天下古劍多不勝數。”

千秋急了，眼睛望著那柄劍，心里在滴血，甚至有一種殺了他搶過來的沖動。可是，他是一個商人，商人有商人的規矩，只談買賣，不動兵器。

忽而，那立冬兒望著窗外說道：“爺爺怎么還不回來？”

千秋好奇道：“你們是在等剛才那個跟你們一塊的老頭子么？”

立冬兒點點頭，“是呀。”

千秋不禁說道：“我看到那個老頭子灰溜溜地跑了，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屠蘇聽了好奇，想了想，說道：“應該是老頭子看到老友了，急著追去了。”

立冬兒：“……。”心中只說道：“天下還有你這樣的白癡么，這么明顯的吃霸王餐，還看不出來。”但是立冬兒忽然笑了，說道：“無妨，好哥哥，我們去找爺爺吧。”說罷，她在下面塞了幾枚銅錢到屠蘇的手里，屠蘇好奇，有錢她為何塞到自己的手里，直接給了不就得了。他將銅錢放在桌上，然后向千秋辭別到：“此劍我是不會賣的，千秋公子，就此別過。”

千秋也不便再追，只說道：“二位走好。”

兩人出了客棧門口，那立冬兒忽然拉著屠蘇撒腿開跑。屠蘇不明就里，被她扯著一路向東奔跑，又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不知道到了哪里。立冬兒見已經遠了，才松了手，靠在墻上喘氣。屠蘇好奇地問道：“你，你拉我跑什么呀？”

立冬兒說道：“傻小子，姐姐不拉你跑，我們今天都要被那個老頭子給賣了。”

屠蘇不明白，問道：“什么意思？”

立冬兒說道：“你的那個爺爺吃完飯沒錢給就跑了，你還看不出來啊？”

“什么？”屠蘇詫異，突然想了想，好奇道：“難怪，爺爺在谷里待了十多年沒出谷，怎么會在楚國有老友呢。”

立冬兒終于有了一絲欣慰說道：“他懂了，他終于懂了。”

屠蘇又問道：“可是你不是有錢嗎？”

立冬兒拋了拋手里的錢袋，得意地說道：“這錢，可不是姐姐的。”

屠蘇立時明白了，這錢，分明是那千秋腰上的，可是他又有一點不理解，問道：“那你為什么把錢給我來付？”

立冬兒呵呵說道：“你想一想啊，當時你離他遠，偷不到錢的。我離他近，若是我付錢，他后來醒來了，就知道是我偷的。可是，如果是你付的錢，他怎么也想不到會是你偷的。只會猜想，定是自己在哪弄丟了。”

屠蘇一愣，這個丫頭，想的可真是周到，難道，難道她是小偷出身嗎？

立冬兒見他信了，心中嘿嘿笑道：“最關鍵的是，就算他發現桌子上的錢是他的，也只會找屠蘇算賬，就不會理我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