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呼喚聲打斷思緒，小琴走過來將我扶過，對我道，“天色晚了，我們回蘭苑吧。”

小琴是玄冥宮里負責照顧我的侍女，也是玄冥宮里唯一肯叫我“少夫人”，肯對我笑的人。

玄冥宮里的其他人，多數看不起我。因為在他們眼里，我沒有武功更沒有家世，只是一個在他們的少主人落魄之時趁機對他投懷送抱并且成功懷上風家的孩子的低賤女人。

其實，我在灌木叢里找到風裳的時候，他除了滿身傷什么也沒有。后來成了親，他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有一天，一群自稱風家家仆的人闖進我家，將懷著三個月身孕的我“請”到了玄冥宮。那時我才知，原來風裳，是武林中四大世家之首風家的長孫，并且還是既定的玄冥宮繼承人。

我這人素來簡單。風裳就是風裳，不管他是一無所有的劍客，還是玄冥宮的繼承人，他終歸是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所以即便從巖喜山搬到玄冥宮有許多不適應，我也努力地去適應著這里的人和事，想好好地跟所有人相處，跟風裳好好地過日子。

那時候玄冥宮里的人都不大理我，除了風裳的表妹顏皎潔。我聽人說，顏皎潔和風裳從小一起長大，是風裳身邊難得親近的人。所以我十分想跟她打好關系，甚至一心想要討好她。

那一日顏皎潔難得的主動邀我到她的竹苑賞花品茶。我很高興，自以為跟她的關系近了一步，便早早地來了竹苑。

可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最后悔的事。若是早知道會遇見什么，我絕對不會如此積極地，去觸碰那殘酷的真相。

“表妹，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之所以將她取名皎皎，就是因為你的名字里嵌了這個字。我心里愛的人，其實是你。”

風裳的聲音，從顏皎潔的房間里傳出，一字一句，都像在宣判我的死刑。

皎皎，皎皎……這是你給我取的名字呀！猶記得當時你告訴我從今以后我就叫皎皎的時候，我是如此歡呼雀躍，只覺得這甜蜜的稱謂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禮物。那以后你每喚我一聲，我便覺得心中甜上一分。

只是這曾經甜蜜的稱謂，怎么一下子變成了最鋒利的毒刺，每一聲，都讓心口劇痛難當？

我不明白。

若你本就心有所愛，為什么要答應我的要求？

若你們本就兩情相悅，為什么還要將無辜的我牽扯其中？

我踉踉蹌蹌地回到蘭苑，心亂如麻。過往的種種不停地在眼前閃過。

我還記得我們在巖喜山上一起度過的日子，記得雪白的蘆葦花中朝我微笑的他。那時他眼中的溫柔，緊握著我的雙手，就算過了這么久還同那天一樣地清晰。那時的他是那樣的溫柔，可親，他會柔聲跟我說話，會準時給我做飯，還會講故事給我聽。

可回到玄冥宮之后，他便變了一個樣子。淡漠冷清，沉默寡言。即便是單獨相處，也只是遠遠地看著我，不說一句話。

那時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風裳會變了一個模樣。我只是那樣努力、卑微地想討好所有人，包括顏皎潔，包括玄冥宮里的仆從婢女，包括這個，我并不熟悉的風裳。

現在想來，終于恍然大悟。

我原本不過是風裳失意落魄時聊以慰藉的替代品。現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見到了他真正的愛人，又怎么會把我放在心上？

我真是太傻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