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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山野村一張圖

  • 閆儒
  • 3262字
  • 2014-04-03 13:30:56

冷年根剛踏進賭場——一孔窯洞的門檻。窯洞內,燃著兩盞發黃的洋油燈,燈頭火在煙霧繚繞中跳躍著。

“老年,你來了?我說嘛,你不回不來。既然來了,就試試運氣。”有人低聲招呼。一張褐色的破桌子擱在中央,一圈圍觀者,一個個抻脖子,瞪眼睛,眼珠子似乎都要長出手來,整個一個闃寂無聲。只有那散子嘩啦作響。若是誰贏了,便是一陣爆爆炸之嘈亂。“上吧,今次你輸不了。”旁邊有人樂呵著攛掇。他扭頭一看,竟然是蝎子,那邊站著老貓和山鷹,還有幾個陌生面孔。他暗暗“啊”了一聲,想道:“怎么是他們,難道今天的對手是牟書生?王八蛋,指使人打了我的招財,下手狠毒。”他心里發著狠,不由得就滋生了幾分膽怯,有點發怵。“看來,遇上這伙人,要想走是走不掉的。牟書生開煤窯,聽老二說,井筒打下四丈多深,鑿在灰沙巖上,那比鋼鐵還要硬的石頭,就憑鋼釬、大錘,掄一錘子下去,一個白點點,雙手被震得像小孩嘴似地張著,涔著血。這還不算,關鍵是土匪下山,把他狗日的也嚇破了膽,罵道:奶奶的,土匪,咱惹不起,散伙。弟兄們,都各自逃命去吧。”

他皺著眉,瞇著眼,頭上涔出冷汗,放著光澤,有點癢癢。眼睛里放著一股極強的藍光。特別是那只受傷的左眼皮,一挑一跳的。他想到了左眼跳“財”運到的一句俗話。一會兒,他沒吭聲。一抖肩膀,一口吐沫唾在手心,搓著雙手,在一片混語中,走了過去,有人早讓出道兒。他似乎鎮靜了許多,屁股剛落坐,兩只耳朵像哨子一樣一陣鳴響,傳來了孫子二晗的呼喚:“爺爺——”這一聲呼喊,他有些慌神,暗暗思忖:“這孩子怎么啦?不對,我的去。”他像彈簧一樣彈了起來,肩膀上兩只大手按使勁地將其按下。“你們……”

賭場上的事兒暫且不表。先把行走在深山野谷小道上的大曼、二晗姐弟倆一人背著一個大包裹,走得心驚膽顫,氣喘吁吁,非常吃力。

山風呼嘯。陰沉沉黑壓壓的天幕,擠壓得姐弟倆喘不過氣來。一只什么鳥發出的一聲怪叫,使人毛骨悚然。“弟弟,你慢些走。”走在后邊的大曼,跌跌絆絆,大冷的天,嚇出一身汗。她緊張的實在是腿軟的走不動了。于是,就瞧前邊的弟弟說。“姐,天黑了,快走吧。要不,你慢點來。姐,我到前邊等你。”二晗說著蹬蹬蹬幾步就走出很遠。

“啊!不要!”大曼驚恐地喊道。

“嘎——”又是一聲非常恐嚇的鳥鳴。大曼觳觫一下,一屁股蟅在地上,石頭軋了屁股。“弟弟——”她求救似地大聲呼喊。二晗放下自己的包裹,馬上返回幫姐姐背著。姐弟倆缺缺絆絆,廂跟著總算到了家門口,一顆空中吊著的心噗通一下,落在了實處。“娘——,娘——”倆人齊聲喊著進了院子。

堂屋的窗戶紙上貼著黯淡的黃癢癢的燈光。聽到里邊有低沉的悲哀的說話聲。此刻沒有聽到奶奶的哼呀聲。東窯里黑乎乎無人,也無人答應。西房倒是亮著燈,聽到里邊有人在嘟囔著說話。

“娘——,娘——”姐弟倆又喊。

堂屋炕上躺著的老人家,閉著眼,倆眼角兩蛋黃眵糊,把眼皮黏在了一起,想睜也睜不開;喉嚨就像堵了一團棉花,像拉不動風箱葉子,憋得呼呲呲,呼嚕嚕,呼呲——卡住了,半天也呲不上來,喘上來這口氣,就像去冪國轉了一個大圈,好容易喘上這口氣來,又是呼呲呲,呼嚕嚕,又呼呲一下卡住了,等這口氣沖破艱難險阻憋了上來。她咂巴著嘴唇,有氣無力地道出一句使人感到毛發直豎,毛骨悚然的話:黃毛,你去把雞關好,黑狗跑來了,吃……吃……雞。

“娘,娘,”招財、招寶,弟兄倆畏懼地摸著眼淚,低聲呼喚著。但也知道,老娘怕是不行啦,說的全是胡話。黃毛是誰?這個黃毛早死去多少年了。她叫他關好雞,莫非她已經和那邊的人在一起啦。“娘,你說啥呀?嚇死人了。”跪著的妞芳攥著她干柴棍一般的手,感覺還有一點點溫度,輕聲低問。

招寶起身出門,順手把門閉上。興許他是去跟那刁鉆的媳婦協商該給老娘準備送老衣裳什么的東西。堂屋只剩下招財兩口子守在老娘的身邊。這時候的老人絕對不能離開人。

西房里,為老娘的后事,兩口子像一對斗雞,抻著脖子,瞪著眼,正在杠嘴,“你說,咱就不管了?”招寶心虛似地問夏新克。“要管你管,反正我沒錢。她不是判老大家的傻貨贏了嗎,贏了就得她管。”“你這算是什么邏輯?有你這樣的媳婦嗎?還是有文化的人,傳出去不怕人家笑話。”“我——不怕!誰愿意笑話就笑話去。”

妞芳忽然聽到院子里是大曼、二晗在叫,“我的孩子回來了。”妞芳對男人說,“你看著娘,我出去看孩子。”便扭身下炕,呼隆開了門。

西房的倆口子同時也聽到院子里的喊話聲,頓時兩人的話語像斷流一樣的水,咔嚓!滯流啦。夏新克急忙輕輕地推開一道門縫,瞇縫著一只眼,往院里窺視。她朦朧地看到兩個孩子背著兩包黑東西。“過來,你過來看。”她背后一只手,忽閃著叫男人。因為和她談不攏,正在氣頭上的招寶沒有理她的那回事。因為天黑的朦朧,她也看不清楚。嘟囔道:“這兩個小畜生,弄回什么來了這是。”又叫紅曼:“紅曼,你來看,快,”“我不看,管他呢。”紅曼也問母親的不講道理而生氣。

妞芳見兩個孩子一人背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站在院子里發愣,咋看,怪恐嚇的。“去哪來,你倆?背的是什么東西?”說著她生氣地埋怨著走近他倆,“娘,這是……”大曼低聲說。“這是什么?”說著話,母女三人回了東窯,吱寧一聲,閉了門。

這下可把夏新克張著的雙眼弄了個懵懂,吃了個閉門羹。她張著嘴,瞪著一雙圓眼珠兒,使勁往院里瞅,黑乎乎一片,啥也沒了。片刻,東窯窗戶上映出了燈光。

妞芳為孩子們點亮油燈。姐弟倆把包裹扔在地上。包裹上還閃著些許明星兒。“嗯呀,真沉,累死我了。”大曼捋一下蓬亂的頭發,喘著氣,說。

“這是啥東西?在哪弄得?”妞芳滿臉的愁云,眼前一亮,驚訝地看著地上的東西,疑惑地問。“你問二晗。”大曼略帶調皮地堅定地說。“二晗,這是怎么回事?”“娘,我說了你可不要罵我。”于是,二晗把去找牟書生為爹報仇,在山旮旯遇見騎毛驢的人,說了一遍。“娘,這都是鎏羅綢緞,好衣裳。你穿這一件,我奶奶穿這一件。”他說著把兩件金燦燦的衣裳抖摟在手里。又問:“娘,我奶奶怎樣了?”

“你弄這些干什么?快,快叫你爹來瞧瞧,這……。”

堂屋里,招財獨守在老娘身邊。二晗一個箭步跑出去,咋呼著喊道:“爹,奶奶,我回來了。”招財聽到兒子的喊聲,知道兒子已經回來了,但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垂下腦袋,看了老娘一眼。老娘還在低沉地呼哧呼呲呲,呼呲呲地喘氣,思忖道:娘,二晗回來了。你堅持一會兒。我去瞧瞧就回來。他轉身離開老娘,正邁出門檻,噗!父子倆撞了個滿懷。“爹,你?”二晗打個倒退的趔趄,一個愣怔,瞪著一雙圓眼仰視著父親,很尷尬地咧著嘴,嘿嘿,不好意思地發笑。

“你跑啥呀?”招財奇怪地瞪著眼質問兒子。“我奶奶呢?”“你奶奶——躺著。”“爹,快來。”“瞧你這孩子冒冒失失,干什么呀?”二晗沒有急著進去探望奶奶,只顧拉了他父親的手一同回東窯去啦。

“晗,”老人家在病危之際,似乎也朦朧地聽到孫子在喊叫奶奶,她想抬起蠟黃憔悴的頭臉看一眼她的寶貝孫子,一激動,又喀!喀!喀地咳嗽起來,這一咳,咳得很厲害,全身抽搐,結果一口痰沒咳上來,就——就憋了過去。但是一院人家,竟然誰也不知道老娘已經去了。

東窯里一家人只顧得看衣裳,眼花繚亂,一件一件地抖摟。二晗快嘴利舌地把姐姐從特務衣裳里抖摟出來的一張什么圖紙交給他爹看。招財說著“什么呀?”雙手抖開一瞧,圖紙上圈圈點點,一支略粗的紅色箭頭彎彎曲曲指向“黎城——孔家橋。”

招財著實被眼前的圖紙弄懵了。他很難理解這是一張什么圖,圖上的紅色箭頭所指的孔家橋,又是什么地方,居住著什么人?后來他肯定地對家人說:這可不是一張簡單的圖畫。孔家橋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荒山野村。它不是住著八路軍,就是土匪窩子,要不就是白狗子的指揮部?層層疑團,他似乎又從中明白了些許什么。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個騎毛驢的家伙不簡單吶,從他這身打扮看,他不是特務,也是漢奸,土匪,最起碼也是個狗腿子。他攜帶這張圖畫,要到哪里去?要把這張圖紙交到誰的手里?嗨!”他眼睛一亮,肯定地說,“這圖畫總不是交到八路軍的手里,那就是說,他要把它交到特務的手里,土匪的手里,白狗子的手里。”他回頭問兩個孩子:“他人呢?”“崖下死啦。”“毛驢呢?”“起不來啦。”“二晗,你跟爹帶路,咱去看看那個家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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