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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曼買線的遭遇

  • 閆儒
  • 3166字
  • 2014-04-03 13:30:56

門外隱隱傳來羅曼的哭聲,跟著是一聲拍著翅膀的雞叫。下來就是夏新克細著嗓子的叱責聲:“好了,不要號喪了,大清早就敗上了,還哭的那么痛,我還沒死。紅曼,你也那么大了,就叫她摸摸,鐵疙瘩縫衣機還能摸壞,就是抹壞了,你爺爺也會……”話音驀然中斷了,大曼還想往下聽,卻傳來了堂屋的開門聲,然后就是爺爺的咳嗽聲。

和衣躺著的大曼,手里還拿著剪好的布,聽到這些嘈雜的哭罵聲,睜開惺忪的睡眼,抬頭眺望朦朧的窗戶,“天明了?她在說什么縫衣機,難道她家有縫衣機了?是爺爺給她們的。”她不自覺地想著心思,在灰暗中,趕緊起來。看看手里剪好的衣裳布,“哦,這布,是給二晗做衣裳的。我一夜里,是不是就沒有脫衣裳睡。”她看一眼她的父親還睡著,看二晗也睡著,小妹妹扭動著不安生。她知道她又尿了炕,也沒有心思給她挪到干地方,冰吧,就冰她的屁股。她一門心思想就著窗戶透進來這暗色的一點光亮,試著縫幾針。于是,找來針,但還沒有找到線,怎么辦呢?瞅一眼窗戶,灰蒙蒙,還沒有大亮,小賣鋪還沒有開門,肯定。要買線還得等到上午。

“曼,天還沒亮,你怎么又起來了?”招財看見女兒在尋找什么就問。“爹,你怎么樣了,好點沒有?”“女兒,你在找什么呢?”“我找針線,有針了,沒有線,不能逢。”“嗨,不著急,你快躺下歇一會吧。”“爹,我聽到隔墻那邊紅曼啼哭,她娘罵著說,不能摸縫紉機,這是怎么回事?”“不管她,不礙咱的事,咱不管。”“爹,天大亮了我就去買線,回來就縫衣裳。總得叫二晗過年穿上新衣裳,你說不是?”“我的大曼,孩子。”他極度悲傷,坑出兩眼淚花,哽吟著說不下去了。

路上的積雪早被踩踏得成了溜冰,不謹慎就摔跤。前邊圍著一堆人,胡亂議論著:“死了,好可憐的。嘖嘖,”

一輛汽車裝著煤炭,鳴著喇叭,緩慢地碾軋著冰雪駛了過去。

聽到議論的大曼,被好奇心的驅動,有心思近前打聽消息,好回家給躺著的父親說。但還是退卻了,畏懼了。她揣摩著自己一米左右的個子,在身高馬大的一堆人面前,還不如一只螞蟻。于是,她自慚形穢地小心翼翼地踩著路邊的雪走。一條黑狗從她身邊擠過,她緊張地一顆心砰然亂跳。黑狗過去了。她還是沒有躲開人們襲來的災禍,接著就被一只帶雪的大腳踩在腳上,軋的生疼,她抬頭仰望,怎么也看不見那人的頭臉,“我的腳,我的腳!”她大聲呼喊著。那人沒有理會。她的腳怎么也拔不出來,當她使盡全力拔出腳時,鞋子已經被撕得幾乎成了兩片,本來就露著腳趾頭的鞋,現在雖然還連著,但已經切底不能穿,鞋幫和鞋底,蔫乎乎地糊滿了慘敗的雪。她光著凍得發紫的席腳,嗚嗚地哭了。沒辦法,她只好撿起鞋片,席著光腳,一瘸一拐地踩著積雪,去小鋪買線。店鋪里邊聽到有人呼喚,出來一個愣頭年輕人,一看大曼的邋遢模樣,不問三七二十一就罵著就連推待搡把她轟出門外,“去!去!哪來的要飯的。”咣當一聲把店門關了。

大曼被關在門外,無奈地蹲在雪地上,摟著破鞋,看見雪地上有一只凍死的麻雀。有幾個人走了過去,似乎就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剛才的那條黑狗跑過來了,她倒緊張起來,盡量蜷縮緊身體。但也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她看見它已經瞅見了那只死麻雀,于是就蹀躞著跑了過去,張嘴就刁了起來,麻雀的羽毛帶著雪,狗嘴上也帶著雪。瞧那堵土墻后邊跑去。

就在這時候,紅曼和羅曼姐弟倆推著一輛暫新的自行車,滑滑溜溜往前走,兩個人誰也沒有騎,都扶著車把,嘻嘻哈哈,說著話,上學去了。她有心——已經張開了嘴巴,想叫她倆一聲,又感到自己的可憐,似乎很渺小,無人瞧得起,所以又把嘴唇輕輕地合上了。收回饞貓似地眼睛,不看了。

店鋪門吱的一聲開了。

大曼吃了一驚,以為又是那個小子出來了。她心驚膽戰地站起來,回頭眺望,進入眼簾的是一個胖女人,小眼睛,“這天要凍死人啦。”聽口音,她是河南人。本地人都叫河南人侉草灰,她說罷就返了回去,但沒有閉門。

“我要買線。”大曼卻生生說。正在背著臉做事的胖女人,侉聲侉氣地問:“你買什么線?”她一時口澀,不知道自己要買什么顏色的線。這會兒胖女人轉過身來,瞇著一對小眼睛,上下打量著她,又不自覺地瞧她唾了一口,簡直是個可憐的乞丐,手里摟著一只破鞋,席著一只帶雪的腳丫,凍得發紫。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去!去!窮要飯的,你買什么線?”“我不是要飯的,我就是來買線的。”“你這邋遢的孩子,我問你,你是誰家的,你家住哪兒?你的鞋怎么成這樣了?你買線叫做什么用的。你有錢嗎?!”

“我有。”她堅定地張大眼睛,說著就把手里攥得緊緊的錢亮出來,說:“你瞧,給。”胖女人就要伸手拿錢時,她把手縮了回去,攥緊了錢,問她道:“你得線多少錢?”胖女人抬眼看了好大一會兒,思忖著:“這個閨女,看似邋遢,聰明得很。”“你不會不賣我拉吧?多少錢?”大曼眨著雙眼望著她,憂郁地問道。

“賣,一毛。我問你,你家住哪兒?你買線做什么用?”“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做衣裳,給我弟弟做衣裳。”大曼對她的盤根問底,有些不耐煩。

“你給你弟弟縫衣裳?”她用鄙視的目光瞧著她,“你會縫嗎?你媽呢?”大曼難過地低下了頭,把手里的錢又一次攥緊。

“你不說就不賣你了,你走吧。”“遇上這么個管閑事的胖女人,簡直是沒有辦法,就與她說了吧。”大曼想道:“我娘——死了,死了,你知道了吧,我爹病得起不來。”她瞪著一雙淚眼,閃著淚花,氣憤地大聲嚷道。這時候,剛才的那個冷頭小子聽到她的話音,也站了出來,勸她娘,說:“娘,攆她走就是了,和她瓜葛個什么。”

胖女人聽著這個可憐的閨女的訴說,倒有幾分憐憫之情。“孩子,別急,不要怕。我問你,你爹叫啥名字?是不是叫冷招財?”“是又怎么樣?”大曼怯懦著嘟囔道。

“冷招財,冷師傅,這難道就是他的女兒,怎么是這般模樣?他究竟怎么了?我問你,你家是不是住在山地彎村?”

大曼點點頭。胖女人在腦海里閃過一段故事:

煤礦的工地上,馬車拉土,汽車滿載著機器換,緩慢地行駛。冷招財拿著圖紙躍過一道正在挖基礎的爛泥水溝,上邊橫搭著兩根圓木,人們就是通過它去工地,或者去上班。他的前邊的圓木上正搖搖晃晃走著一位身著緋紅衣裳的姑娘,黝黑的大辮子顫抖著,她有點心驚膽顫,不小心掉下去可就慘了。越是這么想越是畏葸不前,兩條腿抖得厲害,腳下的圓木也越發不老實。兩邊工地都有人在看熱鬧,還有趣笑聲。冷招財看出這姑娘的膽怯來,“閨女,站穩了,慢些走。”他話音未落,只見她身子一晃“噗通”一聲掉了下去。

“哈哈哈”兩邊傳來笑聲。

“壞了,她還是掉下去了。”冷招財第一反應是快把她撈上來。可他也在圓木中間,他一個鯉魚打挺,跳過龍門,從水里把她撈上來,她很難為情地低下了頭,急忙跑回家。后來,她偷偷地拿著東西去感謝他,卻被他父親牟書生發現,“閨女,你干什么去?這么晚了。”“我出去走一遭。”她說著話,并沒有回頭。徑直出了門。但她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就沒有找到。

第二天,冷招財就被人打的皮開肉綻。后來她也知道了,打他的人就是她爹指使著蝎子他們干的。這閨女到現在在心里一直是個愧疚,愧對當時撈她的冷招財師傅。她望著眼前的可憐兮兮的大閨女,剛才的冷面孔變得溫暖起來,和風細雨地問:“你要縫制什么顏色的衣裳?”她說,“藍顏色的。”“哦,”胖女人又故意給了她一股黑線,倒地試試她認識不認識顏色。大曼接了線,看都沒看,拿著就給線。“不要你的錢了,”胖女人微笑著說。“給吧,你怎么能不要我錢呢?給你吧。”大曼硬要給錢,她把她的手里的錢又給她攥了回去,說:“拿好了,閨女,別丟了錢。給我線。”說著她從她手里拿過線,大曼望著她,一怔,胖女人把剛才給她的黑線換成藍線,并且加了一股,說:“給你線。我逗你的,快回家吧。”大曼接了線,摟著一只破鞋,踏著積雪,一瘸一拐一回頭,眺望著店鋪門前的那個胖女人,心里熱乎乎的,腳下也不感到冰冷,抄著近道走了。

胖女人看不見她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酸酸溜溜的滋味,思忖著,“敢天,抽個空,一定到她家探望一下冷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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