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睜開眼睛，許老師孩子似的頓時笑逐顏開，柔聲道：“太好了，韋豪，你終于醒來了。”

我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咧開嘴，朗笑。“我把你給嚇壞了吧？”

“可不是，我差點給你嚇死哦。”許老師羞赧地說，眸子里依舊漫著濃濃的水霧。

“對不起。”我看著許老師，滿心感激與愧疚。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許老師怯怯的神色里悸動著不易察覺的愧疚與不安，“對不起，韋豪，是我害你這樣。”

“別這么說，與你無關(guān)。我本來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情緒特別激動或心緒極度緊張的時候，就會犯病。所以，你一點都不用內(nèi)疚。”

我試著坐起來，許老師趕忙伸出手臂扶我。她的手臂好柔軟好有彈性，真想就那么一直躺在她的臂彎里，直到老去。

夕陽的余暉就快被我們用盡。許老師跟我，肩并肩坐在草地上，除了起初那短暫的相視一笑，我們再也沒有只言片語的交流。比起交流，似乎我們更喜歡就這么安然地靜坐，看天邊的云卷云舒，聽歸雁的相和而鳴。也許，這樣的時刻，確是少了些什么，比如十指相扣，比如相互依偎，比如嬉戲追逐……可我并不敢奢求那么多，能夠這樣零距離地望著她，傾聽她的呼吸，目睹她的笑容，感受她的恬靜，我心足矣。

“你在想什么？”沉默好久好久之后，許老師驀地轉(zhuǎn)眸問我。

“不告訴你。”我訕笑，“你呢，你在想什么？”

“不告訴你。”許老師巧笑出聲，緊接著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陪我踢回足球，如何？”

“你會嗎？”我樂了。

“還可以啦，讀大學(xué)時，我參加了女足社團。”許老師邊說邊帶球跑向場地。

嗬，那架勢還真有國足女的范兒。我緊隨其后，躥進球場。

許老師將球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退后幾步，緊接著飛快助跑，猛地一踢，球旋轉(zhuǎn)著沖向我方球門。我馬上逼搶，終于得球，然后帶球迅速突擊，晃過許老師的一次阻擋，直奔她方球門。不料，許老師瞅準時機，飛起右腳，將球踢出，她快速推送、鞭打，然后全力抽射，直逼我方球門，球進了！

因興奮而滿臉泛著紅霞的許老師高興得又蹦又跳，不住地歡呼著：“球進了，球進了！”

比起許老師，我更加興奮。在我眼里，她一直就是一個文靜的淑女型的才女。可此刻，我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了。她不但會踢球，而且球技竟還如此的棒！我咂舌，不能不咂舌。

許老師突然停止了歡呼。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趕忙低頭。哇，白色褶裙的裙裾扭曲了，白色BASE休閑鞋的鞋面邋遢了。許老師看看我，有一瞬間的尷尬，但很快就又癡笑起來。她一邊笑著一邊彎下腰去整理被埋汰了的裙子跟鞋面。

我暗自笑起來，看著她，我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頭一次跟一個女孩子踢球，頭一次跟一個穿著褶裙跟休閑鞋帶球的女孩子踢球，頭一次跟一個外表極文靜而骨子里卻很潑辣的女孩子踢球，頭一次跟一個球技跟我不相上下的女孩子踢球，我竊喜，竟楞笑出聲。

然而，只一會兒，這份快樂便于我心底蕩然無存。無奈再次來襲，我暗自扼腕嗟嘆，不知道這樣美好的時光，以后還會不會再有？如若老天憐我，我寧愿在這一刻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