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無雙身穿一襲煙青色宮裝，乘攆前往靜妃的蒹葭宮。

相比昭陽宮的莊重大氣，蒹葭宮顯得富麗堂皇許多，即使一個偏殿宴客廳都鋪著漫地金磚，閃耀而刺目。

秦無雙到時，眾宮嬪都已就座。見她前來，便都客氣地起身，含笑寒暄。

惟獨靜妃，以主人之姿端坐主位，笑意輕淺，并不出聲。

“本宮來遲，各位妹妹莫怪。”秦無雙微微一笑，自若落座。若論分位，她和元妃、靜妃平起平坐，此時自然無需謙卑殷勤。

“秦妃姐姐千萬不要這么說，妹妹們等姐姐是應該的。”靜妃彎唇一笑，語氣真誠。

“靜妃設宴，本宮不應空手而來。”秦無雙凝眸看向她，淡笑道，“小小禮物，靜妃可不要嫌棄才好。”話畢，隨行侍候的趙燕便奉上一只錦盒。

靜妃沒有自己接過，示意身后侍立的宮婢代收。

位于末座的一個婕妤湊趣開口道：“靜妃姐姐怎么不打開看看呢？也讓妹妹們開開眼界。”

靜妃眸光微轉，她身后的宮婢心領神會，打開錦盒呈現到靜妃面前。

錦盒內絹布墊底，一張宣紙摺疊成心形擺放其上。

靜妃似怔了一瞬，伸手取出那張宣紙，拆開來細看——“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秦無雙神情淡然，暗自注意著靜妃的臉色。

靜妃低著頭看了半晌，抬首脆聲笑道：“秦妃姐姐才情無雙，這詩作得真好！”

秦無雙凝目望著她，回道：“靜妃容顏明麗，這首詩贈給靜妃再適合不過。”

靜妃卻謙遜道：“這首詩用在姐姐身上才叫恰如其分。姐姐容色出眾，艷冠群芳，真正是令得‘六宮粉黛無顏色’。”

秦無雙微微挑起眉梢，笑而不語。這首白居易的《長恨歌》，她來前問過趙燕曾經有否聽聞。趙燕答道，這樣精巧優美的好詩若早有人作出，必定已被眾人傳誦。那也就是說，此詩在皇朝并未出現過。

“靜妃可知這首詩的下闕？”靜默須臾，秦無雙仿若隨意地一問。

靜妃笑容甜美，搖了搖頭，好奇問道：“原來還有下闕？”

秦無雙見試探她不出，也無意再多說，便道：“總覺得這詩意味未盡，不知靜妃認為該如何續寫為好？”

靜妃似覺為難，皺了皺秀眉，道：“素心才疏學淺，不如讓其他妹妹們一同來續下闕？”

“如此也好。”秦無雙頷首，心里卻已有幾分直覺的認定。她特意做這一番測探，只是不想報仇于無辜的人身上。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實質的證據證明靜妃就是當日的阮心心，但來日方長，她就不信她永遠不露馬腳。

席間開始熱鬧起來，眾宮嬪婕妤皆都配合地吟出幾句妙語。一時間鶯聲燕語，嬌脆儂軟之聲不絕于耳。

秦無雙維持著淡淡笑意，靜觀不語。

幾名宮婢手腳輕巧地端上菜肴茶點，而后恭順地退出宴廳。

秦無雙順手端起桌前的一杯熱茶，習慣性地俯頭輕嗅，接著便要就口飲下，倏然間心中一突。這異味雖然已被茶香掩蓋，但她不久前才剛吃了悶虧，本能地牢記了那味道。

擱下茶盞，她抬眼瞥向靜妃。靜妃正和身側的一位貴嬪輕笑交談，笑靨清麗純真，毫無異狀。

秦無雙重新舉起茶盞，不動聲色地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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