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白提著飲料，拄著木棒，滿臉堆著歉意的笑。

“昨晚贏了幾把，看，給你買紅牛了。”

“誰稀罕你的紅牛？說！又到誰家賭錢？”

“老地方啊，村長家里，他老婆死了，他家沒女人，別誤會。”

“我看看。”鐘媽開始搜身，搜出了一百元。

“就贏了這么多，運氣不太好。”鐘楚白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往屋里走。

“該死的，你不是心臟不好嗎？你買的‘速效救心丸’呢？”

“哦”鐘楚白張著嘴，“在藥店里，忘帶回來了。”

“心臟不好就不要熬夜，遲早會熬出事來。”

“旺財回來了嗎？”鐘楚白問鐘媽。

“在小溪捕魚呢。”

“我給他帶回來一封信。”

信是‘四川牲畜學院’發來的，牛皮信封，很結實。

‘可能又是詩歌研討會的邀請函。’鐘媽把信拿在手里，掂量掂量，估計到。

“管他呢，”鐘楚白若無其事地脫下鞋子，“只要有飯吃，比什么都重要。”



鐘景富收起漁網，捕獲的十二條鯽魚在桶里活蹦亂跳。

他急于想知道老爸昨晚贏了多少錢，鐘楚白一旦上了牌桌，好像換了一個人，立刻生龍活虎起來。很少見他輸錢。

老爸神秘地說，“都給你媽了，就一百多。”

鐘景富跑到竹林中，挖開洞，不見一毛錢。

“老爸真的手氣不好了？抑或他又挖了新的洞？”鐘景富在洞口想。



鐘媽煮好魚湯，招呼老鐘回家吃飯。

“吃完飯，你就陪旺財去那個女孩家。”鐘媽往老鐘碗里盛著湯。

鐘楚白一夜鏖戰，十分困頓，老婆的身影都飄忽不定。“你看我一點精神都沒有，恐怕去不了，我想吃完飯，睡一會兒。”

老鐘看到老爸說話時，眼睛都懶得睜開。

“兒子的終身大事重要，還是你睡覺重要？”鐘媽呵斥道。順便還拍了鐘楚白的腦袋。鐘楚白干脆躺在魚湯旁邊。

“莫非，老爸的心臟出問題了？”鐘景富端著湯碗，望著老媽。

“該死的，到底去不去啊？”

鐘楚白勉強支撐起腦袋，喃喃道“吃完飯就去。”

老爸的回答讓鐘景富懷疑它的真實性。

鐘媽不停地嘮叨著，鐘楚白用了四十分鐘，一邊打盹，一邊吃完了飯。有時候飯到嘴里，睡著了，被鐘媽敲醒，接著嚼。



飯畢，鐘媽收拾行囊，讓老鐘父子倆上路。

“搖醒你老爸，睡得跟死豬一樣。”

鐘景富遵從老媽旨意，猛搖倒在桌上的老爸，搖了大約五下，老爸醒過來。

“該死的，你到底去不去？老磨磨蹭蹭的。”

“去，兒子的終身大事，當然得去。”

“那，你還不趕快換衣服？”

鐘楚白伸展手臂，胳膊，一副奮力整頓精神的樣子，“旺財，穿上西裝，準備出發。”

鐘楚白進去里屋，隔一陣子出來，唉聲嘆氣。

“你到底咋啦？”鐘媽努力壓著火氣。

“我剛剛觀察了天象，感覺不太吉利，別急，我去看看甲子。”

鐘楚白進屋去，少頃，抽屜噼里啪啦響起來。



鐘媽望著天空，‘不會吧？今天天氣不錯啊。’

鐘景富在一旁偷笑，老爸瞇著眼睛帶著歷書出來，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看看，今天五黃臨太歲，忌出門，忌婚喪嫁娶，諸事不利。我看啊，今天先別去，去了也不會成功。”

鐘媽不太相信，擔心鐘楚白耍滑頭，“旺財，你瞧瞧。”

鐘景富看到白紙黑字寫明了‘諸事不利’。他點點頭。

鐘楚白帶著嘲諷的口吻說，結婚這么多年，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鐘媽撇撇嘴，“你，什么時候老實過？”

“那，我先睡睡覺。”

鐘楚白終于可以安心地彌補昨晚不足的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