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林的聲音
- 二十四歲我們一起沉淪
- 西蜀才子
- 2456字
- 2009-11-04 17:09:22
玩膩了簡單粗糙的手機游戲,老鐘猶豫了很久,給小翠發(fā)了條短信,“今晚的竹海真的很好。”他實在不知道面對小翠還有什么話說,發(fā)完短信,趕緊關(guān)了手機,小翠不回短信他怕,小翠回短信,他更擔心,總之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鐘不敢回憶小翠的眼神,那是一雙能夠刺穿一切的眼眸。
老爸遲遲沒有出現(xiàn)在村口,鐘景富準備回去,他真的很餓了,而且很冷。老爸沒準在誰家打牌,打牌的時候,老爸的心臟功能很好。
“你那死老爸沒回?”
鐘景富沒精打采搖搖頭,坐在飯桌邊,“我餓了。”
‘汪汪汪’臥倒在桌子邊,關(guān)懷著鐘景富,以求一會兒老鐘給兩塊骨頭。
“旺財,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的臥室,都亂成什么樣子?女孩子看見,誰愿意嫁給你?”
“我吃完飯收拾,不行么?”
鐘媽端著盤子,飯碗往飯桌上,“吃完飯,你就去收拾干凈,不要拖拖拉拉。”
“知道了。”老媽真是啰嗦,鐘景富夾了塊肉放進嘴里,有點咸。
“哦,快去把你最喜歡的豬腰子端來。”
鐘媽坐下來,拿起筷子,吩咐老鐘。
“媽,豬腰子補腎,是不?’
鐘媽將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戳,假裝生氣道:“蠢材,你這么年輕,就什么什么補腎,不怕丟人現(xiàn)眼?”
“就,就當我沒說。”
老鐘埋頭吃飯。
鐘媽嗅嗅,感到周圍還是有女人的氣息。
屋子果然如老媽所講,非常之亂。
前妻的東西所剩不多,主要是老鐘的。各種色彩的詩歌研討會邀請函,跟黃豪‘武林大會邀請函’不同,這些函件設(shè)計精美得多,每一封上都印有這樣那樣的詩句,文縐縐的,掉人的胃口。屋內(nèi)的家具極少,前妻的家具被小舅子用車運走了,那張非常簡單的“監(jiān)獄床”是老鐘搞發(fā)明獲贈的,床前擺了幾口不大不小的木箱,里面裝滿了發(fā)明家需要的器械,寫著詩歌的稿紙和邀請函夾雜在一起,鋪滿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墻上亦跟黃豪家有大不同,鐘景富沒有搶救過落水兒童,也沒救過婦女,讀中小學時成績很差的,所以,墻上沒有掛著旌旗,獎狀什么東西。
床下放著老鐘發(fā)明的“簡易催眠器”,它能散發(fā)一種綠色奇怪的氣體,保證讓你在五分鐘之內(nèi)昏昏欲睡,蚊子一樣睡著。第二天早上,它變成一只鬧鐘,催你起來。比黃豪的安眠藥好得多,健康得多,鐘景富說,如果時間充足,他打算給黃豪組裝一個。
屋子的一角,還有一個木架子,那是老鐘正在進行中的為外公做的“溫暖散發(fā)器”。類似東北人的暖氣系統(tǒng),老鐘這套系統(tǒng)靠燒柴取暖。
鐘景富的竹窗安裝了可以推拉的竹板,開窗,關(guān)窗,就像開關(guān)鴿子籠那么方便。
除了前妻一條粉色裙子在小溪對面的竹林飄著,基本上不剩下什么東西了。
只是,鐘景富每次進這間屋子,跟那個女人的點點滴滴就會撲面而來。就那么十幾天,這間屋子已經(jīng)塞滿了他們的故事,鐘景富踮著腳,拉開燈,燈瓦數(shù)不夠,電壓也不穩(wěn),屋子混混沌沌的,他推開窗戶上的竹板,能聽見竹葉沙沙往下落。
雖然同在雄牛村,章鳳君離鐘景富的家不近,而且,章鳳君的家比較偏僻,鐘景富說,那是一塊鳥都不愿駐足的地方。
老鐘拿來剪刀,剪下封面上那些繁星般的小詩,然后,捆好邀請函,扔進了垃圾桶。這么多的詩歌研討會,有段日子,老鐘都動起了舉辦‘雄牛村情詩研討會’的念頭,他相信,辦這樣的研討會可以撈到不少錢。
扔完函件,老鐘碼好發(fā)明用的工具箱,他想起了黃豪的暗器箱。
鐘景富躺在床上難以入睡,鐘媽擔心凍壞老鐘,又給他添了一床被子。
鐘媽貼著墻聽聽老鐘有什么動靜,以此判斷老鐘是否發(fā)春了。五分鐘過去,只聽得老鐘哀嘆幾聲,咳嗽兩下,并未其他異常的反應(yīng),鐘媽搖搖頭,嘆息一聲,回臥室睡了。
鐘媽也睡不著,外面冰冷的氣息透過竹屋的縫隙進來,鐘媽壓緊被子。
她知道兒子旺財很傷心,從小就一個人玩耍,鐘媽嘆口氣,“早知道,我去當什么計劃生育模范婦女啊?再給旺財生個弟妹,即使老婆跑了,也有個伴啊。兒子搞發(fā)明,寫詩真不容易啊,詩歌研討會就一波接一波的。”鐘媽坐起來,喝了些巴山可樂,披上棉衣,無限愛撫地在門縫外張望著兒子鐘景富。
屋內(nèi)一片靜謐。
“旺財并沒有睡著,我知道,因為他沒有呼嚕。”
老鐘的呼嚕是很雷人的,跟他老爸一樣,這也是前妻無法忍受他的幾大罪狀之一,前妻幾次告訴老鐘,她聽到呼嚕,以為是嫁給了魯智深。
鐘媽想開門進去,舉在空中的手停下了。
他不知道兒子跟媳婦之間發(fā)生了什么,讓媳婦走得那么決絕。
媳婦是她介紹的,鐘媽在一棵棗樹下認識了那女孩子,‘旺夫益子像’!鐘媽憑著做了四十年女人的經(jīng)驗斷言,在鐘媽的堅持下,老鐘別了大學時一個對他詩才頗為崇拜的女孩,跟那個女子結(jié)婚了,釀成這樣的結(jié)局,鐘媽始料未及。
鐘媽覺得很沒面子,以前跟她一起湊熱鬧,聚在一起說閑話的娘兒們紛紛把口水噴向了她。這段日子,鐘媽很少出去走動。
“咋回事啊?”下一代的事情鐘媽弄不明白,可是她卻喜歡插手,不插手仿佛不能證明當媽的存在。
前妻走的那天,老鐘親自下廚做了一道魚頭湯。
鐘媽這時候才知道兒子會做飯菜了,魚頭湯是老鐘在專科學校學會的,他的魚頭湯味道非常鮮美,吃過一次總會嚷著老鐘做第二次。
只有最重要的人,老鐘才會親自下廚,做魚頭湯。
媳婦沒有流淚,也沒什么表情,走了,消失在竹海里。
老鐘當時的心情——?鐘媽猜測過很久,但不能肯定,因為鐘景富并沒有表現(xiàn)得特別難過,仿佛一切很平常,很自然,仿佛他們的離婚是預料中的事。
一墻之隔,對兒子的心緒,鐘媽只能做一些猜測。
她想過很多離婚的原因,鐘媽不能明白,怎么會那么快?鐘媽更不能明白,離婚離得如此的心平氣和,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他的印象中,離婚總會炒得天翻地覆,雞飛狗跳。她甚至想過是不是小兩口搞惡作劇,十幾天就把婚給離了。
娘家派來拉家具的大汽車,鐘媽意識到:這是玩真的。
“都不知咋安慰這可憐的兒子,要是小吧,我還可以給他喂些奶。都這么大了,當媽的,也沒辦法啊。”鐘媽欣慰的是老鐘沒有怪她。
“你是不是恨我,介紹這個女子。”鐘媽問過鐘景富。
“這跟介紹人一點關(guān)系沒有。”
兒子的寬容讓鐘媽心中有點酸楚難過。她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