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鈺睜開眼，就看到看著自己的那雙眼，嘴角不由得向上揚起。她昨天被抱著到床上時，還緊張到手足無措，幸好他只是說，“睡吧，我守著你。”

幫自己蓋好被子后，他就靠坐在床頭，一直到現在。

“累嗎？”淳于鈺撐著手臂坐起身，看著他問。

李峻筑展臂把她抱在懷中，“不累。睡得好嗎？”

頂著紅紅小臉的淳于鈺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淳于鈺才想起昨天沒跟月牙兒交待一下就睡了，她找自己了吧。“月牙兒……”

“跟柳稹去趕集了，天沒亮就走了，沒讓她來吵你。”

“噢。”輕輕地靠回李峻筑懷里，沒什么擔心的事了，她也難得地懶一下，享受一下晨起的時光。

“什么時候進城？”兩人開始閑聊。

“早飯后。”

“那，我要去洗漱了。”

“呆會兒依蝶會送進來，在房里洗。”

“嗯。”

李峻筑的手很大，能整個包住自己的手，淳于鈺用自己的手指去碰他的手指，拇指對拇指，食指對食指，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和爹玩的游戲。讓她跟自己的手指玩了一會兒，李峻筑才開口，“如果我認不出你，你是不打算告訴我。”

淳于鈺停下正在跳躍的指尖，自己握住自己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李峻筑很不高興，可只能接受她的誠實。“為什么？”

淳于鈺眼睛四下亂轉，就是不看他。

李峻筑有點猶豫地開口，“因為……輕羅、紫煙？”他知道淳于鈺對自己不是沒感覺，而且他確定她肯定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意。那么，令她不開口的原因，只能是這個了。雖然他很不想談，但有問題說出來才能解決，他不想他們之間有任何隔閡。

淳于鈺低垂眼簾，咬著嘴唇不開口。

李峻筑緊了緊手臂，覺得嘴巴有點兒干，“那是以前，以后，不會再有。”

見淳于鈺還是低著頭，李峻筑用一只手把她的下巴抬起，讓她看著自己。“你不喜歡，我就把她們送走。”

淳于鈺把他的手拉開，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依蝶天天給你們做飯，你要送走她……她……”

李峻筑疑惑，“為什么送走依蝶？”看著淳于鈺忽然驚訝地望向自己，他也明白了，皺著眉道，“依蝶和樂舞只是侍婢。”

淳于鈺聽他問話時就知道自己想錯了，這下頭低的更低了。

李峻筑也想起之前她的說詞，夫家不喜歡她，丈夫有別的妻妾！“我什么時候有別的妻妾了？”

知道他說什么的淳于鈺開口，“不是有兩個嘛。”說完推開他的手臂，自己坐到床另一邊去。

李峻筑頓時啞口無言，他成親時還沒有，輕羅和紫煙是這兩年才……算了，說這些沒什么意義。

“以后沒有。”李峻筑一句話把這些整理掉。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峻筑伸手把她撈回懷里，稍用力制住她那一點點的掙扎，頭抵著頭，眼對著眼，認真地對她承諾，“以后不會有別人。”

淳于鈺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笑臉，她從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么小氣的人，她一直以為，自己能淡然面對一切，日子過著就好。其實，日子要順著自己的心過著才好，能淡然，是無所求；當你在乎時，不可能真的淡然。

李峻筑見她笑了，才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這個小磨人精！

淳于鈺過了一會兒輕聲開口，“也不全是因為她們。”

“嗯？”李峻筑抬起頭，等著她繼續。

淳于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當初，那樣成親，你知道了，也許不會高興。”李峻筑把她抱到桌邊，拿水讓她喝了一口。“你真覺得我不會高興？”

淳于鈺閉上嘴巴，這時候，回答什么都不對。

李峻筑也不糾結于她的答案，以后的時間長著呢，慢慢來。“現在，告訴我當初是怎么回事。”

淳于鈺把劉姨的事原原本本地講給他聽，“就是這樣。”

李峻筑聽后，問她，“你不怪她？”如果她在意，他有辦法讓設計她，和他的人付出代價。

淳于鈺搖頭，“我和爹都沒有問過劉姨的想法，我們過得太想當然了，不能全怪劉姨。”

李峻筑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過淳于鈺知道他不贊同自己的說法。“當時，你們很生氣吧。”

“爺爺氣著了，她算是這么多年第一個敢當面羞辱我爺爺的人。”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

“如果……”如果自己阻止的話……

“我現在反倒應該感謝她的愚蠢。”

“嗯？”

“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娶你。”李峻筑拉起她的雙手，如果不是那個自作聰明的女人，他就要錯過這個爹娘給訂下的媳婦了。

淳于鈺微笑，確實，如果劉姨不那么做，她們就一起流浪江湖去了，等幾年爹和叔叔回來了，或許回巴中，也或許去塞外，也可能在山水秀美江南定居……所有的可能中，都不會包括，他。

李峻筑看著她，笑靨如花，受了引誘的他慢慢低頭向她靠近，近到能聞到彼此的鼻息，然后……

然后，被敲門聲打斷。

依蝶帶了人在門外候了很久，少爺也沒讓她們進去。本來，這種時候她是能等就等的。可是，少爺的表哥剛剛到了，接柳少爺的楊家人也早就到了，李六狡猾，自己不去向少爺通報，過來跟她說一句就走了，他倒好，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去敲門了，希望少爺的臉色不會太難看，雖然……沒好看過。

聽到少爺應聲，依蝶輕輕推門進去，低頭，目不斜視，“少爺，趙大少爺到了，楊家的人也已在前廳候了半盞茶了，李六讓奴婢來請示，何時動身較妥。”她死也要拉李六做墊背的。

李峻筑囑咐淳于鈺，“你先洗漱，然后吃點東西，出發時我來接你。”

淳于鈺輕輕拉住他的衣袖，“你呢？早飯。”

看著她的眼睛，李峻筑說不出其他的話，靠近她，輕聲地說，“呆會兒過來陪你吃。”

明白他會錯意了，淳于鈺看了眼依舊低頭看不到表情的依蝶，微微紅著臉對李峻筑道，“我是問你什么時候吃，你忙你的，我和依蝶馬上就吃飯了。”

“那好。”她臉紅的樣子很好看，“我去見表哥，在下面吃點。”李峻筑邊說邊和淳于鈺拉手走到了門口，依蝶及時閃到一邊，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今天你就不見他了，去舅舅家時再正式見面。”

淳于鈺點頭。

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依蝶，李峻筑開口吩咐，“好好侍侯。”淳于鈺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侍侯什么，和以前一樣就好。

依蝶及時找回自己的聲音，“是。”

李峻筑和她碰了一下額頭才終于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