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個扶持，她們共同渡過了那樣漫長的時光。

多年后，成為幽帝新寵的京歌，問已經決裂的柳天，為什么會接納曾經虛榮貪婪的自己？柳天便回想起哪個驚于美貌的眼神，帶著鄉下丫頭的無知，蠻橫，小聰明，也帶著滿滿的愛慕和向往。柳天知道這個孩子會適應他們的世界，也可能擺脫這個華麗牢籠。自己應該給她一個機會，將這個孩子像對待另一個自己一樣培養，期待她能代替她走完繁華人生。即使養虎為患，也能說明自己教導有方。

但她只是坐在空曠巍峨的宮殿里勾起唇角，“已經有了一個叫晨舞的丫頭，再多一個叫京歌的正好合適。”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金千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上，“相府小姐沒有為難我家娘子罷？”

“怎么可能吶，我是主子的貼身侍女，明夭苑大侍女，誰敢給臉子？”又掰著手指頭數，“都是很輕松的活兒，將主子的衣服翻翻曬曬，揀著妝里的手飾，有沒有松動，將玫瑰露用壇子封了，壓上青梅，又兌了新擠的杏子汁，櫻桃汁，要做成酸飲。其實還是為了博“杏美人”一句解渴。”

破敗的小棚子已經大有改觀，京歌接觸到上層社會后再無忍受它的一塌糊涂，用工錢添了很多擺件兒，自然也換了張有被子的床榻，這個家漸漸亮堂起來。

她本想再換一套桌椅的，給金千置辦一身好衣服，卻遭到金千強烈抗議，聲稱有礙事業。抗議有效，她只能作罷。卻暗自打算，有了錢房子是要換的，房子里的物品也是要換的，房子的里人……的衣服更是要不得的。

京歌心滿意足地笑了，“隔年的衣服，主子不愛穿，便賞給了我和晨舞。”京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剝好了，喂，起來做飯！”

金千耷拉著腦袋從床上起來，慢吞吞地將豆子放在鍋里煮。京歌將裝衣服的包裹往里推了推，以免被污水濺到。“其實這款式根本不舊，主子穿了三次都不到，袖扣上是珍珠鑲金我，領口和裙尾裁剪得極為立體精致，腰間有抽皺處理，顯示腰特別細。棕木棉棲燕圖樣是京城里最好的繡娘繡的。我以前啊，只以為采蝶軒的衣服就是最好的了，到了京城才知道什么傾城閣呀，那才是高過采蝶軒百倍的精品，它的一件衣服夠買整個采蝶坊的呢！”

金千沒精打采地應了聲，“那辛小姐還真是大方。”

“是呀，主子不喜歡綠色，也不喜歡艷麗顏色。不知道是為什么呢，我就喜歡艷麗顏色，多引人注目！”

金千將煮的半熟的豆子撈出來，用干凈的紗擠干水份，他聽著京歌歡快的語調，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從前從未以為傾城閣的東西對于普通人家有重大的意義，也不知道到俗不可耐的衣服首飾能讓這個小女孩高興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