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中央的馬爹利在推門一剎那陡然加重，璀璨耀眼的光芒使得立在暗處太久的洛子衿本能瞇了瞇眼。

來不及打量至尊廂房的富麗堂皇，嬌媚嗓音穿破溫暖如春的空氣：

“怎么是你？爵哥點的阿楚！”

伸手摸牌的孫耀爵聞言不悅，側頭望向門口，竄到喉管的喝斥被一種無法言喻的東西阻滯，硬生生給憋回去——

他一貫認為女人必須溫柔主動，竟從不知道有一種即使眉眼清冽不言不語，單單站在那兒已令人心馳神往。

說話的叫阿嬌，同屬馮宛直接管轄，柳眉杏眼，生得嬌媚，用平日其他人私底下議論的話說，人如其名，發嗲能讓人酥到骨子里頭。

女人聚集的地方，往往會成為是非滋生活躍的溫床。

阿嬌厭惡自己由來已久，洛子衿心知肚明，因此直接忽略話中的挑釁，流轉眸光：

“爵哥，阿楚不舒服，馮姐安排我來，如果爵哥認為不合適……”

抽出一根煙點燃斜叼在嘴角，孫耀爵定定望向遠處的窈窕身影，炯炯虎目里劃過一絲驚艷和陰霾摻雜的復雜：

“叫什么？”

“阿洛。”

“會血戰到底嗎？”

“會。”

“知道和我玩的規矩嗎？”

“請爵哥指教。”

聽出他已消除惱怒，洛子衿緩步上前，旗袍邊緣蹭過肌膚，帶來些許涼意。

直到這時，才徹底看清楚孫耀爵的長相，和雜志報紙登的一樣，面部線條粗獷，濃眉虎目，給人一種霸道狠戾的感覺。坐在對面的屬下大頭站起解釋麻將規則，她不敢多看，低眉聆聽。血戰到底是四川麻將一種，為增加符合孫耀爵口味的樂趣，眼下不用籌碼，而是類似以前游戲機上脫衣麻將。前十輪誰輸誰喝，從第十一輪開始，誰輸誰脫，無論輸贏如何，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的旗袍很好看，但是，玩牌不合算。”

見她一副沉靜如淵的神態，孫耀爵突發善心，示意左手邊的女人讓位。

這個女人，似乎遠比想象的有趣，從進來到現在不笑不慌，不媚不嗔，從容得像逛菜市場。

伸手摸起一張覆著的牌再用食指滑過牌面，洛子衿款款落座，嘴角漾出些許淺笑：

“謝爵哥關心。打牌無非圖個好玩，計較太多反而沒意思。這張，是九筒。”

纖細如蔥的手指間，一張九筒赫然出現。

單憑觸覺識牌對經常打麻將的人來說不是什么奇巧，不過，她指尖僅從牌面一劃，看來，至少相當熟稔。

蠢蠢欲動的興趣像堤壩決口般放大，孫耀爵滅煙，灼灼眼神中慢慢衍生出志在必得的驕狂：

“有姿色，有膽量，我喜歡！開牌。”

短暫轟隆后，麻將機迅速推出砌好的四條長城。讓位女人無聲退出，噘嘴暗瞪的阿嬌，吞云吐霧的孫耀爵，笑意透詭的大頭，薰衣草香味沉浮間，看似輕松的戰局隨時間推移變得激烈。洛子衿的牌勢如日中天，贏前四輪，阿嬌開始嘟囔，贏到第九把，眾人臉色無一例外的難看。運氣固然重要，可是，連贏數把不撒手，除開證明好運當頭，牌技恐怕也相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