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靜靜看著他，輪廓疏朗有致，眉宇流暢飛逸，神色間隱隱若現冷冽孤峭，這樣的一個男人，單純用帥形容的確膚淺。

“為什么幫我？”

夜風疏疏，落葉在溶溶光暈中翩躚。各種小賣部雜集的醫院門口十分噪雜，于子衿而言，這方天地仿佛獨立于塵世以外，安靜，模糊，惟剩下嗅覺靈敏，因為她能清楚嗅到對面飄來的煙草檀香混合味道。恍惚中，不斷有什么擠進胸膛，滿滿的，沉沉浮浮。短短五個字輕溢出菱唇，下一秒鐘，她卻有些后悔：其實，想表達的，不是疑問，而是發自肺腑的謝意。

打從寄居見識到嬸嬸的尖酸相開始，她已經學著任何事情由自己一力承擔。

不論聽到多少難聽話，由于沒父母受到多少同學指指戳戳，她從不言。

實在開解勸誡不了自我，就跑到無人處獨自坐一坐，喊一喊。

如果你避免不了，就得去忍受。不能忍受命中注定要忍受的事情，就是軟弱和愚蠢的表現——

后來讀到《簡愛》中寫的這一句，太有共鳴的她深以為然。

似是伶俐的學會慢慢成為習慣，習慣獨來獨往，習慣一個人所向披靡。

所以，即使對賀一川袖手旁觀感到些微憤怒，她也知道，假如他最后依舊選擇眼睜睜看自己受辱，亦不會為此記恨于他。

個人選擇，個人負責。

但他沒有。

這，比不聲不吭更讓子衿驚詫，或者說，接受面對時心理更復雜。

也許奇怪，而事實如此。

煙支燃到半截，紅閃閃的亮光在時不時吹來的夜風中單薄。

賀一川抬眸，透過青霧繚繞，他發覺對面一對眸子里看不到等待答案的殷切，唯有習慣已久的戒備。

她是孤獨的。

下了這樣一個結論，他忽然想起少年時。

那時的自己，桀驁，孤冷，像一頭獨自行走在無垠荒野的小獸。

“如果我是你，會問現在怎么辦？”

朦朧安謐的光環消失，子衿隨即意識到犯了一個從前不會犯的錯誤。事情遠不到了結，自己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其它？

咬著嘴角思忖半晌，剪瞳內光彩逐漸冷卻的她毅然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會同意簽字。叔叔年老，平安沒工作能力，六十萬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他們連住的地方都買不到。”

“不是簽不簽字的問題。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們肯定查到你在嵐城的一切。”

“唔……”那伙人的無法無天由今晚可見一斑，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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