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睡一夜后，齊知微洗了澡，精神為之一振。昨夜與董媛的約會變得有些不真實(shí)，她急切地想見到楚天闊，傾吐一下自己的困惑，她覺得自己卡住了，在一個進(jìn)退兩難的瓶頸中。

拉開窗簾，秋日的暖陽懶洋洋地穿窗而入，在房間里泄入滿滿的金黃。

打開抽屜，一只小巧的手槍映入眼簾。這是朱應(yīng)雄討好她的禮物，說是從洋人那邊淘弄來的好東西，給齊知微防身用，獻(xiàn)寶似地交到齊知微手上。

齊知微托著這把不足手掌大的手槍，故作驚訝道：“呀！這么小的手槍？能用嗎？”其實(shí)，她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柯爾特公司制作的勃朗寧M1906袖珍手槍，全長不到12公分，口徑6.5mm以下，彈容6發(fā)，是個好東西。在朱應(yīng)雄面前自然不能露出了如指掌的神色。

她心中暗喜，自己的槍法是很準(zhǔn)的，但一直沒有機(jī)會擁有對這種殺傷力很強(qiáng)的武器，這把槍正合她心意。

齊知微假裝生硬地握槍對著朱應(yīng)雄，口中“啪！啪！”地叫著。朱應(yīng)雄大驚失色，忙將她的手腕向上一格：“我的大小姐！這個不是鬧著玩兒的。里面真有子彈呢！你可要小心啊，本來是給你防身的，千萬別傷著自己。”

齊知微笑道：“國外幾乎家家有槍，我也玩過的。剛才不過是嚇唬你玩兒罷了。再說了，這樣的東西，也就是在家里把玩一下，誰天天帶在身上啊。防身？我防著你就好了。”

朱應(yīng)雄尷尬地笑著。這大半年來，他為了追求這位陸府千金，可謂煞費(fèi)苦心，而陸盈對他總是若即若離，有幾次他都心灰意冷了，卻又被她一個笑臉、幾個笑話鼓勵起希望。陸大小姐身邊的幾個追求者，他已經(jīng)大為頭疼，最近又冒出個南洋富家子馮宇平，舞場、酒場樣樣拔尖兒出色。這朵花兒可真不好折啊。

可惡的是，數(shù)日前在外灘，他親眼目睹了馮宇平和陸盈攜手漫步外灘，一肚子酸醋都要從五官七孔里冒將出來。他曾找過青幫的流氓給馮宇平點(diǎn)兒顏色瞧瞧，滅滅他的勢頭，讓他知道誰才是上海灘的地頭蛇。沒想到，這馮宇平拳腳功夫十分了得，將幾個青皮打得哭爹喊娘。難道自己的苦心就要白費(fèi)了？！朱應(yīng)雄下決心斬草除根，要將馮宇平徹底除掉！

從上次在城隍廟楚天闊情不自禁的一吻后，齊楚二人好似商量過一般，都不再做更親密的接觸，楚天闊本就不是狂蜂浪蝶之輩，他憐愛齊知微，更尊重她，愛意雖濃，但未越雷池。齊知微沒有想到妒火中燒的朱應(yīng)雄埋藏著禍心。

把玩了一會兒手槍，齊知微仍然將它放回抽屜，下樓去見陸伯。

陸遠(yuǎn)樵書房。

“盈兒，你，是不是和馮宇平……嗯？”陸遠(yuǎn)樵沒將話說的太直接。雖然那個英俊的年輕人并不常來陸家，他還是在兩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情感。

齊知微飛紅了臉，不知說什么好。

陸伯慈愛地看著她：“孩子，年輕人有情感的追求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老夫我也年輕過啊。我的妻子如果還活著…….”他慨嘆一聲，在煙灰盤上磕磕煙斗，按入新的煙絲，在桌上找著打火機(jī)。

這時，一縷煙草燃燒的香氣忽然飄散開來，陸伯知道是齊知微搞的小動作。他笑著將煙斗放在嘴上重重吸了一口，又道：“馮宇平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與你很相配。可是，你們現(xiàn)在不能發(fā)展親密的戀愛關(guān)系。這當(dāng)中的道理，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明白。他的角色只是你的追求者之一，隨著局勢的變化，他有可能更換新的角色，有可能離開上海，也有可能在上海發(fā)展另一段關(guān)系。這就是規(guī)則。違背了規(guī)則，你們兩個人都將處于極其危險的境地。明白嗎？”

“明……白”齊知微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的自口中吐出。

“控制自己啊。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特工更要嚴(yán)守紀(jì)律。任何一個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招致滅頂之災(zāi)。”

齊知微盯著書架上的一只碧玉貔貅，眼神慢慢散漫起來，好像自己正窒息在水底，陸伯的話漂浮在水面，遙遠(yuǎn)而恍惚。她胸中一個聲音在呼喊——平！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