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草落魂丹
- 圣靈血祭
- 玄心貍子
- 4072字
- 2011-10-23 11:20:45
整個蔓陀宮一入大門首先看到的便是嵐鳳臺,而月闕樓須要繞過主殿丹陽殿,再經過一片蔓陀羅花地,后繞經教主的棲梧閣才可到達。日月星三圣女的寢室自西向東,日曜樓、月闕樓、星漪樓依次排開,三座樓之間有兩處通道通往其后的五旗旗主住處,五旗的居所依五芒星之位而建,當年分別依次為赤旗蘇寂、青旗林凡、黃旗明沐南、白旗許幻、黑旗莫雨寒。而蘇寂與明沐南離開后,五旗力量大減,但此后卻在白鳶的帶領下,精心訓練,挑選新秀龍荻與卓北塵補替赤、黃旗主之空,并帶領他們完全了一次次的任務。白鳶,幾乎成為了蔓陀教繼蘇寂之后的又一神話。
紫衣的少女一路向月闕樓跑去。卻突然看到一身著青袍的女子神秘的走進了棲梧閣,那不是巫醫青鸞嗎?教父生病了?她急忙跑了去,及到門外,聽到內閣人的對話,她卻停下了腳步。
“今天的藥量不錯,在預計的時間里,所有人都醒了。”教主似是很滿意,贊嘆著嵐鳳臺前的奇跡。青衣女子只是冷冷的點頭稱是。
“青鸞,白鳶的傷怎么樣了?”
“她已療養歇息半月有余,無甚大礙。”
“唉,你們啊,都是我的孩子,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可是到頭來,你們卻是走的走,散的散,到如今這曼陀宮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我還是最想念你們啊……”黑衣教主似乎是真的動情,說這話時,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亮光,是淚嗎?青衣女子不禁猜測,繼而又自嘲的笑了笑,他這樣的人,也會流淚么?
而舒倩音在門外卻是聽得越加的奇怪,自從白鳶負傷歸來后,教主就變了,到底發生了什么?少女好奇心起了,卻又覺得亂無頭緒,干脆拍拍自己的腦袋,什么都不再想了。
“呵呵,教主大人洪福齊天,長命百歲,我們這些人自是不敢比的!短命的就怨自己命不好,離開的就怪他沒有恒心完成您的宏圖霸業,怨得了旁人什么!”青鸞面不改色,諷刺的意味卻是再明顯不過。
黑衣教主看著眼前的女子,竟然不喜不怒,只是那么靜靜的看著,恍然才明白過來,她是恨著自己的啊!
“教主可還有話要說,如果沒有,那屬下先行告退!“說著,也不等教主的允許,青衣女子便起身欲走。
黑衣人臉上露出一個淺笑:果然還是孩子啊!“青鸞,可還記得蘇寂?”
聽到此,女子的神色不易覺察的動了動:“教主怎么忽然問起他來?”
“哦,前些日子白鳶見到他了,他還沒有死,呵呵,我是老了,幾乎要忘記當年我們曼陀教的第一殺手了!”黑衣人說著自坐輦上走了下來,站在青鸞面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你可還記得他?”
“自是記得。”她神色漠然,這一切,似乎是完全與她無關。她似乎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愿說,語言簡單而機械,不帶任何議論或感情在其中,只是對這突如其來的奇怪的發問,多了一絲警惕,“只是,他與我何干呢?”
黑衣男子定睛看著她,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她也長大了:只是,十年前,她才是個孩子而已,十年后,她也并未長大多少啊!
“果然是青芷的妹妹,醫術和你姐姐一樣精湛,這一長大,連相貌脾性都似一個人!在這教中,也只有你們姊妹從不忌憚懼怕,敢以這樣的態度對我啊!”
“我姐妹二人一母同胞,難免相像,至于說話,性格使然,教主不必多慮。”
“好!好啊!哈哈哈,青鸞,看看你身旁桌上的東西,知道它是什么嗎?”
青鸞回頭,果然,一個綠玉細頸瓶赫然立于桌上,她來了這么久竟未發覺。教中的丹藥,普通的常是用白色小瓷瓶盛載,用得到綠玉瓶的,只能是教中禁藥,那么……那是…那是隱魄丹?不,不是,那是——七草落魂丹!
“怎么?你不記得了?那年你剛研制出這藥,說練功者服用此藥,可助功力提升,你首先就將它獻給我了,對嗎?隱魄丹!”
青鸞瞬間定下心神來,點點頭:“是,隱魄丹,教中十三種禁藥之一,不經教主準許不得私自動用。至今也只有給您拿去了那瓶,又怎會不記得。”
“記得就好,當年雪原一戰,蘇寂身受重傷而歸,情急之下,我就給他用了這…隱魄丹…”
“什么?”默然端坐的女子豁地站了起來,一臉驚詫。黑衣教主看了看她,不做反應,繼續道:“前些日子,白鳶回來說,蘇寂失憶了,武功也衰退了許多…”這翻話,他說的竟似充滿著試探的意味。青衣女子瞬間面色煞白,肩膀不住的顫抖起來,面色竟隱隱流露出一翻悔意。是的,她研制的新藥,所有要藥效都要上報給教主知道,她當初并未隱瞞,如實報了隱魄丹,還有七草落魂丹。
七草落魂丹,氣味清淡,微酸,為草綠色水丸。為處罰上任星圣女藍荷私自修煉曼陀教禁術,教主一怒之下,令上任巫醫青芷——青鸞的姐姐研制出一種藥,使藍荷服下后武功盡失,而又不取其性命,武功盡數被散去對一個武學修行者來說,無疑是最為慘痛的懲罰!然而未來得及完成,青芷和藍荷在曼陀教南遷時便相繼死去。青鸞接掌藥師閣后,便接下了其姊未完成的事業,最終用七七四十九種藥草制成了這七草落魂丹。
而新成的藥,竟比預期的效果強烈得多,第一次找人試藥時,因為用藥過多,試藥者當場經脈盡斷而死去,沒有人能忘記試藥者死前的模樣:每個毛發似乎都變了色,經脈的斷裂處,流出濃黑惡臭的液體,氣息令人作嘔,尸體腐爛后,便完全只剩下一灘黑色腐水。第二次削減了藥量,終于,那個觸犯教規的前青旗旗主苗亦,試藥一個月后武功盡失不說,人竟然變得癡傻,記憶一片空白。從此,七草落魂丹位列曼陀教十三種禁藥之中而極少被使用。
女子想起苗亦死前癡傻的樣子,竟不自覺地發抖起來,難道……蘇寂他……
“青鸞,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嗎?”黑衣人看著木訥的女子,終于不可抑制的感嘆了一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今日落在你手里,我自知沒有活路,要如何處置請便!”青衣女子轉而從容下來,似乎她早已想到會有這一天。而這卻驚了門外另一個少女,來不及多想,她撒腿向月闕樓狂奔去,而屋內二人對此竟毫無察覺。
“青鸞,你真是太糊涂了……”
月闕樓難得的清凈,江湖拼殺多年的女子,此刻竟只是一個人坐在樓臺上擦拭著兵刃,說不盡是凄涼,或是閑適。
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未見人便聽到舒倩音的呼喊,白鳶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金線欲走下樓去,卻正撞上了驚慌而來的丫頭,“啊…小音,你怎么總是沖沖撞撞的!”
“姐姐,你沒事吧?”驚慌而來的女子驚魂未定,又見白鳶皺著眉手向肩膀攏去,不禁也為自己的魯莽而暗悔。這個平日就算受傷多重都不會皺眉的女子,這次的劍傷竟是半月已過都未痊愈,舒倩音急忙扶她坐下,東瞧西看,生怕自己撞壞她。
“好啦,沒事的!”見少女愧疚的表情,白鳶心生不忍,便忍痛說自己無恙。“對了,你方才又那么慌張做什么?犯錯被教主抓到了?”舒倩音常常頑鬧無度,一但教主命人拿她去問罪,她便不由分說的跑來月闕樓,而白鳶也次次替她解圍。雖然也會被白鳶責備,但舒倩音情愿是被她責罰。總好過被罰抄經文。
“不是不是,是教父……他,他要殺青鸞姐姐!他們說什么七草落魂丹,說著說著,青鸞姐姐就惹惱了教父!”
“七草落魂丹?你是從哪兒聽說的?”白鳶不覺一驚,隨即仔細一想又安下心來,對于這個妹妹,白鳶甚是了解,她一向瘋鬧慣了,所有她嘴里說出來的話,她常常都當玩笑之言。
舒倩音見白鳶懷疑自己,便將她偷聽到的事一字不差的說來出來,白鳶心里頓時想到了些什么,卻又似恍然大悟般,安然的坐了下來。“好了,小音,放心吧,青鸞不會有事,你就安心在這陪姐姐說話吧。”說著又拿起金線擦拭起來。
“你為什么那么肯定啊?萬一有事呢?不能讓教父殺人,我討厭他殺人!”舒倩音年齡小,而她也的確是個不會掩藏情緒的人,喜憎全部寫在臉上。
“要真有事,你還能坐在這兒?你能輕易跑掉,說明教主根本沒有聚集真氣,甚至連應有的警惕都沒有。如果,我沒有猜錯,明天青鸞會來找我!”她的眼睛里充滿著期待,竟似在渴望著什么。
“白姐姐,青鸞姐姐討厭教父,對嗎?”少女見白鳶并不著急,知道或許是自己大驚小怪,便也不再管那些事,卻轉而問了另一件她更為感興趣的事。是的,從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那個青衣女子對誰笑過,長年累月將自己關在藥師閣,不問教中之事,非重大事宜她從不輕易露面。如果不是三年前她中了毒請青鸞來醫治,恐怕她早已忘記了教中還有這樣一個女子。而青鸞,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她從小尊崇的教父畢恭畢敬,在她眼里,青鸞是個怪人!
然而舒倩音卻遲遲未等到白鳶的回答。白鳶似乎在想著什么,目光悠遠而綿長,那是她很少見的。為什么每個人都變得如此奇怪?少女不禁皺眉:對這個世間,她越來越不了解!
她轉身放下金線,看著眼前的這張面容,恍惚間在流光中穿行回到了十五年前,兩張相似的臉重合在了一起,可憐的孩子…她忍不住將舒倩音擁進了自己的懷抱。也許,也許沒有人是不恨的!“小音,你不要管他們之間的事,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這樣你也很快樂,不是嗎?”
少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知該怎么接話,突然似想起什么一樣,忍不住又問道:“姐姐,到底發生過什么呢?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變得這么奇怪?連教父都變了!成天到晚說些奇奇怪怪的我聽不懂的話!教父竟然問我恨不恨他?真搞不懂你們在想什么!”
“教父……他這樣問你?”白鳶卻似難以置信的一般急忙反問。繼而,她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呵呵,他后悔了,他果然還是后悔了!
“是啊,小音就不明白教父怎么了,嚇得我連話都不敢說,好端端地我恨他做什么?嘻嘻,我就告訴他,我會和白姐姐永遠守著他,永遠不離開他!你都不知道他聽完可開心了呢!”少女手舞足蹈的說著,白鳶的心卻一瞬間沉了下去——永遠,陪著他?她不經將她摟了過來,好像舒倩音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一般,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白姐姐,蘇寂哥哥會死嗎?”撲在白鳶懷里的少女或許是感到了一絲舒適與安全感,不禁又想好事成雙,如若蘇寂此刻在這里陪著她們,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卻不想,這一問,卻是觸及了白鳶的痛楚,她瞬間怔怔的僵立住,不知該如何讓作答。
是的,那是她一生最燦爛華美的時光,只是,有些事,一旦逝去,便再也不會回來。
“小音,你要記住,無論姐姐身在何處,都會好好保護你,姐姐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因為……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失去你,姐姐便什么都沒有了!所以,你,為了姐姐,無論發生什么,都要保護好自己,因為你擔著的,不只是你自己,還有我!”
少女從白鳶懷里探出頭來,看著她,一臉的不解,她從她的眼里,看到了些許復雜的情愫,那是舒倩音不愿意想也想不來的,她只是重重的點點頭,看著白衣女子眼里盤旋已久的淚,終于落下,她伸手,替她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