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闕樓依舊是一片安然的紫色，整個月闕樓在白色的雪地里，顯得格外醒目，簾子灌滿了風，飄飛在半空無法靜止。

女子披著貂絨大衣端坐在火爐旁，安靜的看著火光跳動，仿佛靜止一般，外界狂吼的風，無法吹亂她的心，她是堅定的女子，做了決定便不會后悔，即使是一改常態的在大殿之上，說出那番逆反之話。

突然聽到有人上樓來的聲音，她也不回頭去看，命令在此，除了教主，誰還敢來呢？

“白鳶……”青鸞？白鳶回頭，青鸞就在身后。

“你怎么會…？”

“我請求教主讓我來，這一生我沒有求過他什么，所以他答應了。”青鸞淡然的回答道。

白鳶卻不禁覺得心頭一熱，她們并未有過太多交集，然而此刻身處此種境地，來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我知道你想說的話、想問的事一定很多，你問吧。”

白鳶感激的看看她，她喜歡她的爽快！“龍荻和雨寒，他們怎么樣了？”一開口就問他們，她的心里不是沒有愧疚，她也在想，如果當日不是她一意孤行，那么事情也不至于發展到這種地步。

“呵呵，白鳶，你還是太過優柔寡斷！我以為你會改變，卻怎么一開口就漏了底氣！你注定成不了大事…因為你不夠狠！”青鸞還是那樣銳利，一句話就說到了她的弱點。

白鳶只是靦腆的一笑，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他們已經好起來了，要來看你，教主不許。”

“恩，他們好就好，都還是孩子啊…”

“其實，莫雨寒的毒，是誰下的我們都清楚，不是嗎？”青鸞果然洞察了這一切。“白鳶，如果你可以像晏清湄一般，那么今日死的就是她！為什么不解釋？你不應該被囚禁的！”

“解釋有用嗎？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卓北辰與苗亦已經倒戈，而那時我有誰？莫雨寒中毒，龍荻重傷，白旗旗主尹青亭工于心計，卻遲遲不動聲色，我根本沒有任何勝得把握！如果硬拼，她們會說我逆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似是在回想當日的情景，頓了頓，白鳶似是在喃喃自語，又似在問青鸞：“教主…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青鸞看著白鳶，等著她的回答。

白鳶點點頭：“是的，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教主如此專制的一個人，那天他竟然允許晏清湄的放肆，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奇怪，他在想什么？”這種無果的沉思叫她頭疼。

“白鳶，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不是嗎？你不像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你不該顧忌這么多的，如果想過自己要過的生活，你大可以一走了之！”青鸞想起了蘇寂，不禁這些話就脫口而出。

“青鸞，你其實可以活的和倩音一樣的，你為什么就不愿意放下自身的包袱呢？背著仇恨，太累了，我這么七年了，突然就將一切都看開了，有什么關系呢？所謂的情愛到頭來不都是一場空，何必在無謂的事情里寂寞終老呢，也許有些事更值得我去做！”她不僅僅是在勸說青鸞，那一刻白鳶突然覺得自己是真正的看開了這一切，不是只為了愛情她才活著，然而又是為什么而活呢？她卻開始迷茫。

“放下？怎么會？你無須勸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倒是你，才應該好好思考你應該做的事，還要這樣下去嗎？”青鸞從來都是少言寡語的，而今，她卻覺得遇到了一個可以與之交談的人，話不自覺地多了起來。其實，她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只是從小的環境，她沒有辦法養成其他的性格。

“這樣下去？”白鳶反問。

“我想關于不死之士的秘密，我們心里都清楚吧？這哪里是什么圣靈之祭，這根本就是將那些可憐的人變成了如同動植物一樣的傀儡而已！我們做的這一切，是會遭報應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南遷時死去的是我，而不是姐姐，這樣也勝過如此茍延殘喘的活著了…”青鸞的眼里，朦朦朧朧起了一層水霧，她卻在努力克制著自己。

南遷的路上，追殺，撕扯，離散，那是一條鮮血鋪就的道路，死傷的人數無法計量，當幸存的他們到達此刻曼陀教所在之地時，所有人都已是身心疲憊，失去了任何生的期盼。是的，那一段過往太過殘酷，那時，她們不過十幾歲的孩童。

“青鸞……“白鳶想安慰，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你知道嗎？我當時就在姐姐的身后，從我們南遷開始，她從沒有離開過我半步，而就是那一刻，我眼看著她被人一劍刺穿了心臟，卻不能救她，你知道那種痛嗎？你知道嗎？……她的身體就在我懷里一點點冷去，我是看著她死去的啊！”青鸞的淚終于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她梗咽著，這么多年了從沒有講出口的傷痛，此刻掀開，依舊痛如錐心。

“我恨他，你知道嗎？我發誓我要殺了他，是他，是教主害死了姐姐！如果不是他拿姐姐做擋箭牌，替自己擋了那一劍，那姐姐就不會死去！不會的！而可笑我這個懦弱的人，竟然還活著，竟然還沒有替她報仇雪恨，我不配，不配做她的妹妹啊…”

“青鸞，倩音她從來不追究這些，她不是一樣活得很好嗎？記著仇恨其實只是在懲罰自己而已，不是嗎？”她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執迷于仇恨的女子，恍然明白了恨之一字有多么可怕，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浸泡在仇恨中十年，只是為了醞釀一個計劃來復仇，這樣的人生太可怕…

“他做的錯事太多，不是我，也總會有人取他的性命！姐姐的死，舒倩音，藍荷，林凡，哪一個不是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他，不可饒恕！對了，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蘇寂的失憶，也是他！”青鸞突然將這些話統統都說了出來，看著她失去了往日的沉靜，白鳶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而對于青鸞最后一句所說的話，她不是不感興趣，只是她怕，真相太過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