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 欲望猙獰
- 蚌非
- 4245字
- 2011-10-25 12:26:17
“喂,我說,是不是太可惜了?”小寒攬著小尤,悄悄咬耳朵。
“有什么可惜?”小尤淡淡的笑。
“告白啊,女生軟弱的時候,想找個人依靠的時候,告白最容易得逞咯。”小寒得意地搡了小尤一把。
小尤想了想,搖頭道:“且不說栗子是不是那樣的女生,我只不覺得,那樣的勝利,多少有些勝之不武?!?
“什么勝之不武?”小寒搖著手指:“能得到她的心,就算再不武也是勝利?!?
小尤還未發話,冷不防小古一腳踹上小寒的屁股:“叫你來,是讓你辦出院手續的!”
小寒趕快揉著屁股跑去找人簽字,小尤想伸手幫忙,卻被小古推到一邊:“你呆著,我來就好。”
“我沒事的!”小尤知道小古的固執,無奈地走到一邊坐下,小古忙著手里,頭也不抬地道:“這話跟小奈姐說去!”
小尤低下頭不說話。
小尤出院的這天,來接他的是小古和小寒。對于栗子為什么不在這個疑問,小尤淡淡地笑了笑:“晚上要出來胡鬧,白天總要在家裝模作樣陪陪父母表表孝心?!?
“不是吧,這么大了還要演二十四孝?”小寒惡口毒舌,被小古狠狠踢了一腳。小尤雙手插在兜里,沒來得及伸出來,于是也跟在后邊補了一腳:“再亂說爛你的舌頭根!”
“好好好,你們兩個忠孝節烈,我自是做惡人?!毙『嘀?,拎起行李走了出去,小尤跟在后邊,也想要溜出去,卻不防被小古拽了一把。
“怎么?”小尤回頭。
“小奈姐說,今晚是個機會。”小古面無波瀾,但看得出他心里是有點著急的。
“你就不要操心了?!毙∮刃α诵Γ呐男」诺募绨颍骸拔矣蟹执??!?
“就是你的分寸才讓人不放心,”小古搖搖頭,提起小尤的電腦也走出了門:“你是那種不把這件事做完就無法開始下一件事的人,所以我想,你和栗子的事還是早點確定下來比較好?!?
小尤停下步子想了想,自嘲道:“我雖然也蠻清楚自己的缺點,但是性格如此,改是改不掉的。”
“你想搪塞她嗎?”小古也停下步子:“小奈姐讓我問問你,你真的覺得栗子等著今天就是等著你的鮮花蛋糕和生日快樂歌嗎?”
小尤無言以對。
當然不是。
所有的人都知道,連他自己都明白清楚,栗子想要的東西。
雖然他對承諾未來心存顧慮,但是他卻知道,那個簡單的女孩想要的東西有多么簡單。但也往往,越簡單越讓人無法負擔。
于是小尤抓抓頭嘟囔著:“我會審慎地考慮大家的建議?!?
“沒有人給你什么建議,只是大家覺得,你們兩個這些年,空白得太過慘烈。”小古幽幽地道:“以至于,我們都等不及,看到一個期望已久的結果?!?
小尤快走幾步趕上了電梯,將小寒推進最里邊,讓自己和小古中間橫插進一個人。
他怕再聽下去,他甚至怕晚上的聚會。
栗子的生日。
他的心里揪著痛。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
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卑劣。講著借口,給她許諾,畢了業急匆匆地趕回來,只為了看她是不是還一如往常,在看著他、等著他、仰慕著他、無聲無息地走來他身邊。
可我,只能給你許諾。
所以栗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小尤低下頭,不敢去看小寒和小古,甚至在走出醫院住院部大門的那一剎那,不敢去呼吸那一口溫和的風,天空那刺眼的藍讓他狠狠地閉了閉眼,低頭鉆進車里。
小寒和小古將他送到樓下,他拒絕了兩人陪他待一會兒的建議,小古會意地拽著小寒離開,而小尤在房門關上的一霎有點不知所措,他有些怕一個人呆著,卻更怕回應他們的期待。他呆立了一會兒,從包里翻出一只藍色文件夾,將里面的文件翻看了兩遍,神情終于不再遲疑,他疲憊地靠著柜子坐下來,絕望地盯著天花板,老舊的燈仿佛在搖晃,他瞇起眼睛,心道:今夜,或是誅心的修羅地獄。
飯局在一家豪華酒店舉行,帶舞池的包房據說是小燒訂下的。小尤提著一只大袋子走進來,到來多時的眾人沖他圍過來,接著又給他讓開一條路,路的盡頭,栗子亭亭玉立,笑靨如花。小尤聽得到心臟的呻吟。他下意識摸了摸手邊的袋子,惡狠狠地甩了甩頭,沖著栗子走過去。
眾人圍聚在兩側沖他擠眉弄眼,個個笑得心知肚明,尤以小寒美滋滋的甚至讓人覺得他不懷好意。小尤一路翻著白眼,卻在小奈身邊站了一下,小奈身后一個不算高大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決不是跟他第一次見面,可卻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如此不加掩飾地面對,他知道那是黎潤錦,是栗子的叔叔、小奈的未婚夫。
這個看似儒雅的男人露著鋒芒。他以一種毫不妥協的姿勢站在小奈身邊,無聲地炫耀著小奈的歸屬。小尤笑了笑,黎潤錦沖他輕輕點了下頭。
小尤的眼神從他身前滑過,接著又看見了小燒。他回來后還沒有跟小燒見過面,至于他身邊的小麥,他更是多年未見。他們都成熟了很多,小燒的臉上已見不到當年的急躁與輕浮。他順手拍拍小燒的肩膀,大步邁向栗子。
栗子顯然在等著他。
她的眼神里閃爍著光,仿佛在期待他兌現承諾。
那個以愛的名義離開、以愛的名義歸來、以愛的名義在她身邊糾纏不休的人,如今正大步向她走來,他該給她一個等待太久的擁抱,給她一份惴惴多年的心安。
他說過他愛她。
他希望他等她。
然后,他回來了。
給她近乎明明白白的暗示,接受她那么慘痛絕望的心情,他從未對自己說不,所以今天,他該給自己那份期待一個眾望所歸的回應。
他是愛她的。
她也是愛他的。
沒有誰會對此有一點異議。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雀躍、鼓掌、歡呼,然后喝干杯子里的酒,吵鬧到天明。
“生日快樂,栗子?!毙∮葟拇锾岢鲆患矶Y服,“可以換上它跟我跳支舞嗎?”
那是件漂亮的衣服。沒有女孩子會不愛漂亮的衣服。栗子甜甜地說了聲謝謝,示意小麥跟她到包房里的隔間去換衣服。
小尤叫住小麥,又從袋子里提出一雙鞋子和一只盒子:“你知道該怎么搭?!彼柭柤纾敛谎陲椬约簩Υ艘桓[不通。小麥嫣然一笑,將東西抱起來,跟著栗子進了隔間。
覷這空檔,小寒小滿湊過來,嘻笑道:“真沒想到,你還愛搞這調調?!?
“羅曼蒂克嘛,有虛榮心的女人都愛,沒有虛榮心的女人雖然不存在,但這種傳說中的生物一旦存在,她也會愛羅曼蒂克多過愛一個忠厚老實的男人……哎哎,我錯了老婆……”小滿還在搖頭晃腦地饒舌,這邊花非早伸出手來,熟練地擰上他的耳朵。
“你沒有錯,忠厚老實的男人哪里會錯!”花非笑瞇瞇地將小滿扯走:“只不過你不要礙事。”
小寒看了看小滿的下場,在覺得形單影只的同時,乖乖地回到寧寧的身邊。寧寧什么都沒說,只不過正了正他的領帶,小寒縮縮肩,嬉皮笑臉地賴了上去。
這邊正鬧得歡騰,栗子已經換好了衣服,門一開,小麥先閃出來,眼睛亮著,笑容滿面,將門內的栗子慢慢領了出來。
深栗色長發細致地挽在腦后,設計簡約的絲質晚禮服剛好垂到膝部,柔和的奶白色和利落的線條感襯得栗子愈發清麗,小巧的淡粉珍珠項鏈并不惹眼,歐式復古風的藍寶石胸針恰到好處地綴在曲線優雅的褶皺邊——當栗子踩著亮白色細高跟小皮鞋走出來時,不知誰興奮地吹了聲長長地口哨。
小奈繞到小尤身邊,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看不出,眼力不錯啊?!毙∮刃πΓ骸皠e笑話我了,這是特意找人幫忙買的?!闭f著話,栗子已在眾人身前站定,有些羞赧地問:“怎么樣?”小尤并沒讓眾人溢出贊美就徑直她走到面前,在一個極禮貌的距離低頭傾身,抬起右手,問道:“陪我跳支舞好嗎?”
栗子翹起唇角,大方地伸出手,如同伸向一個篤定的未來。小尤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而后頗為紳士地攬住栗子的腰,領著她滑進舞池。
不知誰放的曲子,是AlexandreDesplat的《DinnerWaltz》,低沉而恬靜,小尤攬住栗子輕輕搖著。
“我不知道你會跳舞?!崩踝友銎鹉槪粗∮取?
“在學校的學生會里,總要參加聯誼活動的。”小尤笑笑,低下頭,栗子白皙的額頭和細密的睫毛就那么生生地闖入了他的眼簾,讓他的心嗵地跳了一聲。他趕忙回過神,去打量她的臉。他許久沒有看過這樣的栗子了。這個笨丫頭一定是認認真真地化了妝的,但是顯然還是技術不夠過硬,汗水讓她的粉底不那么自然,眼線也似乎要漾開,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害羞,她的臉紅通通的讓他心動。
他想吻上去。
從她的臉頰吻到嘴唇,然后沿著那姣好的頸線停在窈窕的鎖骨間。
他想做她心口的那粒朱砂,聆聽她的每一聲心跳。
他覺得自己要燃燒起來了。
就在這時,《DinnerWaltz》竟忽然結束了,隨后響起的是一段古怪的布魯斯,滑稽的小號讓兩人都繃不下去了,于是對笑著離開了舞池。
眾人稀稀拉拉地鼓掌,也有的吹起口哨,說笑話揶揄著取笑著他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下一刻,該進入重頭戲了。
兩人配合地站在了一起,栗子的臉蛋紅撲撲的,微微低著頭,卻止不住笑意,反倒小尤的神情頗為淡定,仿佛夜幕落下前一刻的無心。然后,他牽起栗子的手,握在胸口,用一種抱歉的、很想扇自己兩個耳光的神情厚顏無恥地張口:“我愛你,栗子,所以,可不可以再等我兩年?”
栗子怔住了,笑容僵在唇邊,
圍觀者們那些想要沖出口的叫喊也都生生地剎在了唇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小尤在唱哪一出。
所有的歡愉瞬間燃盡,就像煙火寂滅、眾生反顧的無情。
小尤松開栗子的受,快速從裝禮服的袋子里拿出一只文件夾遞給栗子:“我不會去你父親那里,因為我已經注冊了一家公司,并是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股東。公司現在在深圳,由我的同學在打理,而我則是北方地區的……”
“我不想聽?!崩踝永渲槾驍嗨?,并快步從他身邊跑開。
小尤追上去扯住她:“你聽我說完,栗子,真的只要兩年……”
“我不想聽!!”栗子尖叫起來,霎時全場一片安靜,大家都看著他們,此時的小尤拿著文件夾左右為難,像極了推銷保險的新手業務員。
栗子重重地甩開小尤的手,提起裙擺跑開。
而黎潤錦一臉平色地走到門口,沖兩個扒門口的老頭道:“二位回去吧,今兒的喜福會沒唱成,下回請早。”
黎銳屏狠狠地瞪了商翡藍一眼,氣哼哼地埋怨道:“看你寶貝兒子做的好事!”
商翡藍倒很冷靜,摸了摸下巴道:“是我兒子,果真深得他老爹的真傳!”
“你個老東西,你得什么意!”黎銳屏四下看著,似乎想找個趁手的東西扔到商翡藍腦袋上,商翡藍連連拍著黎銳屏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早晚是你家的,跑不掉!”
“哼,我還不稀罕了呢!”黎銳屏氣鼓鼓地撥開商翡藍的手。黎潤錦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眼不見為凈,干脆地關上了門。
兩個老頭子在門關上的一瞬間恢復了本性,“你怎么看?”黎銳屏問。
“你若不急,我倒覺得可以讓他栽栽跟頭?!鄙挑渌{笑得老奸巨猾,似乎完全沒想到要算計的是自己的兒子。
“唔,我倒是不急,關鍵我家寶貝女兒可怎么辦?”
“年輕人吵吵鬧鬧總是有助于感情培養的么?!?
“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這丫頭知道我算計你兒子,會不會跟我翻臉?”
“如果她知道未來公公也摻一腳,應該不會翻臉翻得那么徹底……”
“如果她不知道呢?”
“老栗子,依我對你的了解,你會毫不猶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把我交出去做擋箭牌。”
“但是依照我女兒對我們倆的了解,她可能信你還會多一些,所以你也不用自暴自棄,放棄這么早的……”
兩個老謀深算的家伙說不上是撕扯著還是攙扶著離開了會場。
而屋內,硝煙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