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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意外地重逢

  • 妘姬春秋
  • 昕曉
  • 4192字
  • 2012-08-31 17:54:31

在里克退離狐府的第二日,屠岸夷帶著眾臣刻名畫押的邀請信前往翟國,請公子重耳回國執政。狐突的府邸被里克派來的軍隊包圍,我們被軟禁了。但這并未中斷狐府對外的聯絡,狐突在絳城為官二十多年,從晉武公的時代開始他就備受重用,所以在這晉都的關系是根深蒂固的。十多日后,屠岸夷尚未到晉,翟就有消息傳來,公子重耳果斷地拒絕了里克他們的邀請。我不知,這是我先前所傳泥板起的作用,還是聰明的公子從邀請信上那么多人的刻字中沒有找到外祖父的名字而產生了懷疑才拒絕的。只知,當時公子重耳對屠岸夷說“吾父在世時,不悅于我,為吾父怪罪。如今吾父去世,我亦不能為父守喪。為人子者,大不孝也!怎還敢貪戀君位?”意思就是說父親在世時,我就不討父親喜歡,為父親怪罪。如今父親去世,我又不能為父親守喪。為人子者,大不孝順!哪里還敢貪戀君位?

果然屠岸夷于二十日后回到絳城,將公子重耳的話告訴了在朝的里克眾人。里克看見屠岸夷無果而歸,就想親自去翟國勸說公子重耳。于是聚集了大臣在朝堂上商議,這時有一個叫梁繇靡的大臣當眾說“先君不止公子重耳一子,臣聞在梁國的公子夷吾為人甚賢比之在翟的公子重耳更似先君。”于是也有好幾個大臣紛紛響應道不如請公子夷吾回國主政。但里克反對說“不行!夷吾貪心不足,陰忍狡詐,不如重耳。”那梁繇靡又道“然上大夫盛情去請公子重耳回國,公子重耳卻全無歸意,如此之人就算上大夫親自去請,請來坐正朝堂,試問會對我晉國霸業有助否。除了公子重耳外先君眾子又有誰能比得上公子夷吾乎?”梁繇靡無疑是點醒了里克不要去勉強公子重耳歸晉,如果是勉強請回來的,又怎會全心全意對待晉國的霸業,另外的一些公子更是無法與公子夷吾相比。既然重耳不來,還不如去梁國請公子夷吾回國主政。眾人商量了兩日,最后還是決定由屠岸夷再次為使連同梁繇靡前往梁國請公子夷吾回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陪狐突聊天,我與他不由相互一視,心知肚明梁繇靡莫不是公子夷吾多年來埋在晉都的內應。想想就是了,否則怎會如此巧都姓梁呢。

與此同時,西面的秦國亦蠢蠢欲動。一心想東出稱霸的秦穆公一看晉國大亂,正中下懷,他聽從賢臣蹇叔的建議,決定要干涉晉國扶立新君的事情。他并不了解晉國的兩位公子為人如何,于是便讓公子縶作為秦使前往翟國和梁國拜會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公子縶先往翟國單獨約見公子重耳,道“若君愿意,秦國便可出兵相援,助君回國登基。”公子重耳當即以回絕屠岸夷的話,以不孝為名謝絕了秦君的好意。公子縶見重耳態度堅決也無可勸之話,就啟程趕往梁國。

在公子縶到梁之前,屠岸夷和梁繇靡已經先到了梁國。公子夷吾通過屠岸夷和梁繇靡許諾里克,若能回晉為君,將以汾陽之邑封于里克,屠岸夷欣喜終于一件有了著落,隨即趕回晉都向里克復命,而梁繇靡卻留在了梁國。此后公子縶到梁,公子縶與公子夷吾本就是舊友,所以勿須多時,就締下盟約,秦國出兵輔助公子夷吾回晉登位,夷吾將以晉國的河外五城為禮割讓給秦國,兩人締約后,由梁繇靡代表公子夷吾前往秦國搬兵。狐突看到這個消息以后,氣得連連咳喘,大罵夷吾是個不孝敗家的子孫。他將我帶到書房的沙盤邊,解釋道這河外五城便是黃河以南,舊虢國故地到陜西華山之間的五座城池。都是晉獻公即位后拿下的土地,也是秦穆公一直垂涎三尺的地盤。秦穆公上臺曾征伐長居茅津的戎狄,戰雖勝,卻礙于虢虞同盟的勢力,無奈退守關中。茅津渡亦是黃河之上的重要渡口之一。這是獻公帶著狐突,里克和晉國千百萬甲士流過無數鮮血才得來的城池。所以狐突一聽要割這五城給秦國就開始受不了了,語氣中還有對我當時極力推薦夷吾的惱恨。這是一個愛恨分明的老人,我替他順了順背道“伯公,沒有聽過鄭厲公突的故事?”“鄭厲公突?”“然,當年鄭莊公過世,傳位太子忽,為鄭昭公。鄭莊公有十一個兒子,其中的公子突逃亡到母國宋國。后來宋莊公和鄭國上卿祭足一同廢除鄭昭公,扶立公子突為鄭厲公,當時鄭厲公許宋莊公事成后割三城以謝宋國。”我侃侃談道。“那后來鄭厲公得立后,有沒有將那三城割讓給宋國呢。”“沒有,時過境遷,鄭厲公不過給了宋國糧食以回禮,宋莊公大怒要伐鄭,誰知鄭國卻聯通魯國先來伐宋,此戰宋國大敗。”“那,云的意思是說夷吾只是先隨口許諾,到時不一定踐約。”狐突疑問道。“公子夷吾不傻,既然有先例可循,他又何必要恪守信用呢。伯公,周幽王后,這諸侯國中還有幾個是有信有義的呢?”狐突聽后長嘆了一口氣道確是一個人心不古的時代了。

正月很快就到了,我亦十二歲了,過往這一年看過了太多死亡,如今的我小小年歲卻有了一種看破一切的淡然。終于公子夷吾在秦軍的護送下要歸晉了,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洛邑的周王室竟然也派出了軍隊來護送公子夷吾回國登基,東面的霸主齊國亦派出了使節團恭賀公子夷吾。里克等眾人打開城門出迎,那天圍著狐府的軍隊退去,我們又獲得了自由。而狐突則被請去迎接他的外孫回國執政,雖然他有些不愿意,但是畢竟看著不是姬姓的里克他們霸著君位,還不如讓夷吾來主政。那天夜里,晉宮大宴賓客,周襄王的使者當著秦使和齊使的面宣布周王室承認公子夷吾為晉侯。從此,他再也不是公子夷吾了,而是晉侯夷吾,他的夢想終于實現了,離開晉時他十六歲,歸來時他二十歲,在行冠禮的同時亦要行君侯之禮,典禮將在晉國的祖廟所在地曲沃進行。

那夜我剛沐浴完一個人在水閣撫琴,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抬頭去看,有兩個人走了進來。一個是啟,另外一個卻是與我分別了五年的父親,我們互相對望著竟然誰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啟向父親行了一禮后疾步離開了水閣,只剩下我們父女倆個人,對了我的父親現在是洛邑周王室的祭司,也是這次赴晉的周襄王的使者。我早該想到,既然啟是奉命來幫助里克刺殺晉侯奚齊的,那這次周王室扶立晉侯夷吾也應該由我父親主持,恐怕這從頭到尾的計策全是他一人的主意。這天命啊,既然四年前我能夠參破,更何況是他呢。

“妘兒”父親的呼喚聲與五年前絲毫無異,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應他,如何回他,甚至無法注視他那熟悉的臉龐。我的十指緊緊地扣在琴面上。“妘兒”父親又喚道“莫不是依然還痛恨為父,都過去五年了。”“是了,都過去五年了,但是有些事情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的。當初,你棄下母親和我離去,就應該想到,有生之日,你我之間再無父女相稱之時。”我依然低著頭,緩緩說道。“妘兒,你要知道為父是有苦衷的,你母能夠了解,為什么你就不能原諒為父呢?”他說道。“你為什么能那么肯定我母親就能原諒你呢?你為什么就會以為她不是抱恨而死呢?”我忽然抬頭狠狠地盯著他。“為父自是知道,已經五年未入為父之夢了。”什么意思?說是五年來沒有夢見我的母親過。“若有恨自是不愿離去”他補充道。“妘以為恨一個人不如忘了那個人,徹徹底底,所以自然生死不會再見。”我不由冷笑道。“生死不見么?”“然也,上窮碧落下黃泉再無復見。”“妘兒呢?妘兒是不是也打算永不再見為父?”他顫抖著雙手問著。“相見不如不見,與我們比起來,你不是更在乎報應嗎?這就是你的報應,妻離子散,骨肉不相認。”我冷冷道。

哈哈哈,他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報應啊,報應啊,為父十多年前違背了一次天意,想不到還真是報應了。”父親說他曾違反過天意,我的眼神由起先的冷漠變為疑問。“十多年前,會稽山下越水之畔,為父結識了兩個采蓮的少女。為父一生飄泊,從未想過成家立室想不到那一眼竟然就是一生。”他透過窗戶眺望遙遠的星空仿佛又回到了和母親相遇的日子。“她們是越王子逸的女兒姮和婕。妘兒有沒有試過窺探自己的命運,不過試了也無用,我們可以知道別人的命運卻無法知道自己的命運,也同樣無法知道擁有和自己一樣能力的人的命運。就象為父不能探知妘兒的,妘兒亦不知為父的一般。”我不做任何回應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后來,為父找了機會在越王面前表現了一番,越王就將那二女都指給了為父。”就這些,這也叫違背天命,總覺得他與母親之間的故事沒有如此簡單。“既然不喜歡越姬婕,為什么還要娶她,不僅毀了她也讓她痛恨自己的姊妹。”我問道。如果那時不是越姬婕讓人砍了我們的馬,我至少可以載著母親去一個有人煙,有醫館的地方生產,母親說不定,弟弟說不定都會有救。“因為阿婕才是為父命定的妻子”他又是一聲長嘆。他說什么,我是否聽錯了,他說越姬婕才是他命定的妻子,而我的母親卻不是,他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母親偷走了應該屬于越姬婕的幸福。“妘兒以后你就會懂,命中所定的那個人的命運也是你無法探知的。而你母親,為父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的臉上不再是猶豫的表情,有一種揭穿真相的堅定。“你的母親越王嫡女,原本應該許給楚王為姬,一生無所出,二十八歲時郁郁而終。”“你偷窺了母親的命運,你改變了她的命運,既然已經改變了,為什么還要舍棄啊?為什么?”我禁不住淚水就流了下來,既然他改變了母親的命運,卻最終又讓它重回軌道,讓母親在二十八歲郁郁而終。

“因為你,”他忽然認真地看著我“因為我唯一的孩子。本來為父之族,代代單傳一個男兒,因為為父的任性妄為,所以到了為父這一代只有你這個女兒。可是,你知道嗎?你本不應該存活于世,你的出生,是我改變天意所得的。一命必須抵上一命,為父無法探知你的將來,所以知道你有神能。如果你有神能的話,為父此生就不會再得子嗣。但是你的命原本虛無縹緲,若要保住唯有將這天命重新退回。故為父只得如此,在你母親二十八歲時,離開你們。如果你們都能躲過這一劫,我們重逢之日就再無可擔心之事。所以為父用囚鳳鎖和困龍繩鎖住了啟不讓他再打亂一切。然,你母親最終仍是逃脫不了,而我兒卻歷經風雨,能夠保己保人,連這先祖的鳳來之琴也歸我兒所有。可見我兒已得先祖庇護,再無危險的道理。所以父親此番前來相認,這晉國此后定會較多是非,為父希望我兒能隨父同往洛邑,從此安心生活。”我看著他微微一笑道“不,我是不會隨你走的,我們之間已經隨著母親的過世不存任何了,你走吧,既然這五年我一個人過得很好,此后亦不會有什么事的。”“妘兒,你再好好考慮一下為父的提議,為父還會在晉待上幾日,只要你想通了隨時可以讓啟來通知為父。”他看著我的決絕無奈地搖頭道。“不必了,帶著啟離開這里吧,我不想再生活在以往的陰影里,看見啟我也會想起母親。”他又長聲一嘆,終是揮袖離開了水閣。

我從窗戶中目送著他落寞孤單的背影離開。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經原諒他了,至少心中的恨已無多。我不知自此一別與他是否還有再見之日,但愿再見之時我已經能夠平和地喚上他一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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